梁师成躬身应喏:“是。”悄然后退传旨。
殿内复又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只有官家微弱的呼吸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皇后重新在龙榻旁的锦墩上坐下,姿态端凝,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官家紧闭的双眼。
她丰润的唇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大宋的江山,这官家的心……官家苏醒,第一眼看见的,必须也只能是本宫!
第二日,李师师别院外。
西门庆一身锦缎华服,腰悬美玉,带着伶俐小厮玳安,玉树临风,又来到了李师师那清雅别致的后院辞行。
闺房门口站的是李师师的贴身丫鬟小桃红。这小丫头眼珠儿骨碌碌一转,见是这煞星般的大官人,心头便是一跳,脸上堆起为难的笑,福了一福:
“大官人!实在不巧,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爽利,头疼得紧,正卧着休息呢,实在不能见客,就不必见礼告辞了,你们自去便是。”
西门大官人浓眉一挑:“哦?身子不爽利?这倒是巧了。”
“在下于岐黄之道也略通一二。可需要我进去,替你家小姐‘望闻问切’一番?”
小桃红心道:你要进去还得了!
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身子死死堵在门前:“哎呀!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大官人您行行好!小姐说了,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就让她好生歇息一日。”
大官人叹了口气:“也罢,也罢!既如此,烦请转告你家小姐,好生将养,多谢几日款待,改日来京再来探望,当面致谢!”说罢,带着玳安,转身离去。
就在西门庆主仆二人刚消失在转角。
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李师师闺房那扇雕门竟开了一条缝!
李师师探头向外张望,仅着一件玉色水红主腰,两根细细的带子系在颈后,露出大片雪白丰腴和圆润的肩头,下身一条薄如蝉翼的撒脚绸裤,光着一双玲珑玉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云鬓蓬松未绾,一张俏脸红晕未褪,眼角眉梢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慵懒和忐忑。
“小桃红……那……那煞星……真走了?”她压着嗓子,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急切问道,目光犹疑地向门外探看。
小桃红一见小姐这般模样出来,魂儿都快吓飞了,“哎呀我的小姐!”
她刚跺脚要答,话还在喉咙里——
“李行首,还没走呢?找在下吗?”
西门庆大官人无辜的站在转角处,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倚在影壁旁。
俩人四目相对,李师师震惊了,他也震惊了。
只是临时想着回头交代小桃,没想到还能看见这一幕春光乍泄的一幕。
时间仿佛凝固了!
李师师浑身血液“轰”地一下全冲上了头顶!她杏眼圆睁,樱口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那个男人,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啊——!!!”
一声惊天动地、羞愤欲绝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李师师如同被滚油泼到一般,双手猛地抱住胸口,也顾不得脚下冰凉,一个急转身,“砰”地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撞回房内,反手死死插上了门闩!
紧接着,门内传来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和什么东西被撞倒的“稀里哗啦”声响。
门外,小桃红一脸生无可恋,叉着腰,对着依旧震惊的西门大官人,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的好大官人!您瞧瞧!您仔细瞧瞧!这下可好!您这一‘回马枪’杀得……啧啧啧!”
她小嘴一撇,恨恨道:“这下好了!小姐没病也给您整出大病来了!”
————
大官人和玳安头上紧压着一顶深檐范阳毡笠,主仆二人缩着肩,又闪进边子巷巷口那间烟熏火燎、歪歪斜斜的破茶铺。
茶铺里烟气呛人,瘌头三却大马金刀踞在正当中一条瘸腿长凳上,一只脚还踩着凳面。
他身后戳着三四个横眉立目的泼皮,抱着膀子,斜眼睃人。
见大官人进来,瘌头三从鼻孔里哼出一股浊气,眼皮也不抬,手里捏着两个油亮的核桃“嘎嘣”一响:
“这趟刀头舔血的活计,兄弟们替你扛了!”他猛地抬眼,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直剜过来,“可这‘肉’哪天出笼,你得给老子撂个准话儿!”
大官人惊喜连连作揖:“商行车队里,伏着我等的暗桩!”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钉进人耳朵里,“三天后,卯时初刻,那西门大官人的车队准点儿发脚!”
瘌头三闻言,咧开一嘴黄板牙,上下打量西门大官人,发出夜枭似的怪笑:“好!痛快!”
“记得!银子备足分量,三天后,卯时初刻,派一个人拿着报酬,在京城南城门口跟着我兄弟的灯笼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