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点头,但犹豫了一下:“为什么不是现在?”
男爵夫人摇了摇头:“索雷尔先生说了,他还会做其他努力,我们先看看他的其他努力有什么成果吧。”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对着索菲娅:“去写信吧,现在就去。”
索菲娅也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母亲站在窗前,平常伟岸、宽阔的背影,不知为什么,这时看起来却很渺小,很孤单。
窗外的巴黎在她眼前展开,灰蒙蒙的天空下,城市的屋顶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那是别人的城市。
索菲娅突然明白了母亲的选择——她们在赌。
赌莱昂纳尔·索雷尔说的那个“未来”,赌他的承诺真的有一天能兑现。
就像当年那些把财富转到英国的法国贵族,赌波旁王朝能复辟一样。
只是这一次,她们赌的不是一个王朝,而是一个人。
索菲娅轻轻关上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要写信,写给远在圣彼得堡的父亲,请求他去干涉一桩奥克拉纳的案子,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学生。
为了一个写小说的人的承诺。
她走到书桌前,铺开信纸,拿起笔。
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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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布提尔卡监狱。
一月末的风像刀子,刮过监狱高耸的砖墙,在铁窗缝隙里发出尖锐的呜咽。
墙是深红色的,砖块有些年头了,缝隙里长着黑黢黢的霉斑。
窗子很高,窗口很小,嵌着粗铁条,玻璃脏得几乎不透光,只能看见外面一片灰蒙蒙的天。
安东·契诃夫坐在牢房角落的木板床上,背靠着冰冷的砖墙。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月。
牢房不大,只有二十步长,十五步宽,却关着三十多个人。
地面是夯实的泥土,湿漉漉的,泛着一层油光。
角落里放着一个木桶,那是便桶,盖子半开着,散发出刺鼻的氨水味。
床位根本不够。
木板搭的通铺挤了二十个人,剩下的十来个就睡在地上,铺些干草或破布。
契诃夫运气好,分到一个铺位,虽然只是最靠墙的角落,但至少不用直接睡在泥地上。
牢房里有各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