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拙言,要不干脆直呼其名。」沉默皱皱眉道。
「呵呵,看来你对这个号不太满意啊。」张居正笑道:「其实我觉着挺好的,文雅大气。」
「号是好号,但我不喜欢被人强加。」沉默淡淡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并不代表我乐于接受。」
「你话里有话。」张居正闻言正色道。
「你误会我了。」沉默笑笑道:「太岳兄,你我志同道合,共谋大计,贵在齐心协力,推心置腹,而不是皮里阳秋,含沙射影,所以你一定是误会我了。」
听完沉默的话,张居正的脸登时火辣辣一片,有道是响鼓不用重锤,他焉能听不出沉默的『含沙射影』,分明是在委婉的指责自己,前天对他耍了手腕。
没想到沉默能明察秋毫之末,张居正心说,以后可不能再跟他耍心眼了,也更加不愿失去这个战友,便讪讪道:「拙言,我跟你坦白,那天的有些话,确实是高肃卿让我问你的。」
「哦,是吗?」沉默装傻道。
张居正知道他装傻,是为了不让自己过于尴尬,便越发过意不去,道:「因为我是他的双重下级,所以不得不遵命行事,但我只是转述了他的问题,说服你的话却一句也没说,因为我不想被你当成说客。」说着定定望着他道:「我最看重的,还是咱俩的关系……你忘了我几次三番的提醒你了吗?」
沉默也不能把他逼得太紧,不然会适得其反的,便点头道:「我是相信太岳兄的,现在相信,以后也相信。」就是没说『过去相信』。
张居正也重重点头,动情道:「拙言,我定不负你。」
两人的感情,看上去更胜往昔了……只是谁也不相信,对方说的全是真心话,也不可能把真心交给对方。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只能边猜边凑活着过下去。
把心里的刺挑开,沉默便『语重心长』的对张居正道:「与其艹心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咱们合计合计,怎么把国子监的事情搞好,让监生们有所收获。」
「还有两个月就乡试了,现在才弄,岂不是晚了点。」张居正摇头道:「而且高肃卿也不会让你动他的心肝宝贝的。」
「国子监里又不是只有那些个选贡生。」沉默笑笑道:「还有那些恩贡、例贡,这些人可不是高大人的宝贝吧。」
何止不是宝贝,简直是高拱眼里的垃圾。张居正道:「朽木不可雕也啊,拙言。」在主流观点看来,只有那些有远大前程的进士才值得投资,这些监生虽然也有做官的资格,却不过只能当个撮尔小官儿,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
沉默笑笑道:「就当练练手吧,一上来拿好苗子开刀,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担待不起。」
张居正想想也是,便不再反对。
两人讨论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了,转眼到了中午时分,高拱回来了,只见他一脸的喜色,便知道发生了好事情。
也许是感觉这样不太庄重,高拱尽力将表情严肃起来,面对着二位迎出来的下属道:「江南,你来一下。」
「是。」沉默不理会张居正促狭的目光,跟着高拱进了他的公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