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就想撩开车帘,回首望去,但这动作可便显得过于刻意……不出预料,丁景澄就在附近,望着她入宫。
一旦被丁景澄猜出她与赵无眠关系不菲,回去上报教主。
她怎么样,倒是无所谓,但近些年来收养的胡人小丫头,定要被申屠不罪杀鸡儆猴,不是当场砍杀,就是卖进窑子。
孟婆也只能心头乱作一团,面上依旧保持平静,安稳坐在车厢。
“起驾!”
宫人高喝,马车当即晃晃悠悠,驶向天街尽头的巍峨皇城。
孟婆没猜错,她与丁景澄同为圣教中人,此刻入宫这种大事,丁景澄不可能不暗中观察。
他此刻便半蹲在两街之外的一处楼上屋檐,裹着漆黑披风,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手里拿出千里镜,望着两条街道之外的孟婆等人。
大半年过去,丁景澄伤势早已痊愈,以他的武功,想隐匿在暗,哪怕是苍狼汗在附近也不可能即刻察觉,更何况彼此之间还相隔了两条街。
他作为老江湖,不可谓不谨慎……此刻他也庆幸于自己的谨慎。
丁景澄双手捏着千里镜,透过镜中画面,直勾勾望着站在长街之上,注目远眺的赵无眠。
他的手微微发颤,镜中画面也开始微微发抖。
赵无眠哪怕易容,单凭身形气质,他也能当即认出……无他,无外乎此乃夜夜梦魇,日夜回想。
赵无眠的出现,让丁景澄的心弦顿时绷至顶点,但转念一想,此刻明都之内,乌达木,苍狼汗,加之他与孟婆,若一同联手,胜算可是不低。
这岂非千载难逢之机?
虽然如今他与孟婆是奔着传国玉玺来的,但这不是还没下手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杀赵无眠,可比一个九钟重要的多,相信乌达木与苍狼汗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丁景澄望着千里镜中的赵无眠,微微颤抖的画面缓缓平复,转而成一片凝然杀意。
千里镜的画面狭隘,只有赵无眠的上半身,他站在长街,待马车远去后,依旧站在原地。
丁景澄心底浮现一丝疑惑,忽然间,他透过不甚清晰的镜面,看到赵无眠面朝马车方向,可一双有神乌黑的眼眸却在眼眶右侧,斜视着他……
!?
丁景澄心脏猛然一跳。
千里镜中的画面中,赵无眠忽然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直勾勾指向丁景澄。
咻!
一声刺破空气的霹雳轻响猝然在夜色响起,隐隐可见一抹黑线斜斜向上,骤然贯穿天际,于雪幕间留下一微不可查的小洞。
画面一转,长街之上,不知何时已不见赵无眠的踪迹,他已眨眼间横跨两条街头,形如鬼魅,出现在丁景澄方才趴着的屋檐上。
屋檐早已没有丁景澄的踪迹,单留下一杆自中心被贯穿的千里镜,以及洒落在屋檐的几滴鲜血。
雪细碎落下,很快被鲜血浸湿。
赵无眠黑衣如夜,站在屋檐上,垂首望着千里镜与血迹,沉默几秒,才回首看向四周。
毫无踪迹。
他洒脱一笑,“第一次用萨满天的六脉神剑,效果还不错,可惜还差了点火候,还得多试几次……不过戎人国都,果真藏龙卧虎,群英荟萃,可惜藏头露尾,暗中窥探之辈,非英雄也。”
赵无眠悠悠离去,倒也没想紧追不舍,直至片刻后,丁景澄才自一幽暗巷口缓缓露面。
已是面色惨白,右眼染血,鲜血自脸上滑下,滴在衣上,他也恍然未觉。
他的右眼已经废了。
若非武功高绝,反应极快,否则被贯穿的,就是他的脑袋。
窥探赵无眠一眼,就没了只眼睛……这已算是一个照面就近乎被赵无眠瞬杀。
但他乃成名近五十年的武魁,而非什么杂鱼宗师啊?
两人可谓同级别的高手,但彼此之间之间的武功差距,什么时候大到这种地步了?
丁景澄微微摇头,压下心中惊悚,慌不迭飞身离去。
孟婆坐在入宫马车内,紧咬下唇,依旧心乱如麻,胡思乱想着赵无眠的事,忽有破空声传来,车帘随风轻晃,一抹寒光透过缝隙,贯入车厢,钉在墙上。
孟婆回过神来,神情未变,只是拔出飞刀,垂眼打量。
飞刀刀身,笔走龙蛇刻了几个字。
“入宫寻人,杀赵无眠。”
孟婆轻抿朱唇,丁景澄果真在侧窥探,借此发现了赵无眠的行踪。
他怎就这般粗心,身在明都却毫不掩饰自己身份?
若她在跟前,只要赵无眠想,足以让他有一百种身份混迹江湖。
也不知他娶那么多夫人有什么用?没一个顶事儿的。
尤其就是沈湘阁,堂堂苍娘娘,习得千人千面的易容术,居然也不给赵无眠易容易容。
她最没用。
虽然也不知沈湘阁有没有跟来明都。
孟婆居然开始在心底埋怨起赵无眠来,心底却不免为难。
哪怕是以赵无眠的武功,想潜入戎人皇城定也是痴心说梦,否则他何必送自家夫人入宫办事?
明显不可能在宫内面见赵无眠。
但难不成还真要她去宫里通风报信啊?
孟婆知道他能杀萨满天,武功高强,但乌达木难道就比萨满天弱?在此基础上,若再加上其余武魁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