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马放开蹄子在雪原奔行,寒风迎面刮来,如刀似刃。
奔行片刻,两人看到面前出现一座雪人,雪人身后依稀可见一串足迹,如今已快被大雪掩盖。
荒郊野岭的雪原,怎么会有人闲的没事堆雪人?
两人眉梢微蹙,策马凑近,却瞧这雪人倒也算有棱有角,脑袋上还插了根胡萝卜当鼻子。
只是雪人附近的足迹单单延伸到此处,好似那人凌空消失。
赵无眠坐在马上,侧眼望着雪人,
“临安的雪不似燕云这般大,每逢年关,我想和远暮便是想堆雪人,也堆不了这般大。”
“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着堆雪人?”
“只是惊讶于他竟堆这么大……”
赵无眠翻身下马拔出胡萝卜鼻子,后用胡萝卜将雪人的脸扫去,低声道:“好似当真拿人堆成一样。”
雪人的脸上雪飒飒抖落,一张被冻僵的脸露了出来。
这雪人,是用死人堆砌的。
赵无眠与萧冷月并未动容,显然早有预料,他们打量着这人脸。
这死人脸瞳孔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好似死前遭受莫大的惊惧。
萧冷月柳眉紧蹙,“这是……”
“绯面客,燕云有名的浪子,我以前在燕云见过他,一手刀法与暗器,可谓登堂入室。”
赵无眠打量这死人几眼,而后才轻声道:
“如今竟死在这里……死了应当还不足一天。”
“料想是为避世鞘而来,燕云近些江湖不太平,彼此起了争端矛盾,惹来杀身之祸,稀疏平常。”萧冷月紧跟着道。
“他是怎么死的?”
“致命伤是……”赵无眠又用胡萝卜将雪扫落几分,可见他冷硬的脖颈,有抹微不可查的细线。
但这细线周围竟连一丝血迹也没有。
“好快的剑。”萧冷月喃喃自语:
“这剑太快,快到此人被一剑枭首后,脑袋也不曾飞出,仍然留在脖颈上,一丝气力也不曾外泄。”
“甚至此人死去后,身子还保持着平衡,这才让那人以他为根基,堆了雪人。”
赵无眠又扫落雪,此人胸膛竟被人刻字。
“今日绯面客,明日……未明侯。”萧冷月喃喃念出,神情猝然一冷。
“竟是为你而来!?谁?”
赵无眠沉吟片刻,微微摇头,“这人知道我在附近,才有意为之……会是无相皇吗?”
赵无眠心头微微一紧,无相皇竟如此快便寻来?
他不怕无相皇,只担心观云舒与无相皇碰上面,惹来杀身之祸。
两人翻身上马,不敢再耽搁,继续策马,可这一路竟好若闯入鬼门关,沿途可见不少尸首。
一处松林外,有一中年大汉被一根折断树杈贯入咽喉,硬生生钉在树上,喉间血液顺着流下,将衣襟与身下雪地染红。
赵无眠定睛打量几眼,“这手法,有点像观云舒啊。”
萧冷月眉梢轻挑,“你这小情人这么凶残?她还是尼姑吗?”
“她与人动武,向来不愿脏了自己手。”赵无眠开始为观云舒说话。
“而且这人是树杀的,可不是她杀的。”
赵无眠看向大汉身后那光秃秃的松树,推算是观云舒是先将他凌空一掌印在树上,气劲外泄,将松针吹去,后抬手掷出树枝将其钉住。
赵无眠手持青徐剑,不见剑光,可这松树却猝然浮现一抹划痕,后顺着重力,向侧栽倒,惊起大片林中飞鸟,扬起飒飒雪雾。
赵无眠轻撩狐裘,将长剑挎在后腰。
“我替佛祖教训这树了,如此佛祖可怪罪不到尼姑身上。”
“你就宠她吧。”萧冷月觉得好笑,而后才疑惑问:
“但这人何必对你那小情人动武?”
赵无眠抬起青徐剑,用剑鞘在此人腰间一撩,甩出一面令牌,其上刻着高句丽的文字。
“无相皇的人……”
两人随手抛下令牌,继续向前,很快离开松林范围,又瞧雪地上出现大片血迹,即便已被雪势掩埋了部分,依旧可见不少殷红。
此地横七竖八也躺着不少尸首,但皆是被人拦腰斩断,出血量才如此大。
血迹周围,可见一抹好似旋风勾起的细微痕迹。
“巫山刀……莫惊雪。”赵无眠喃喃自语。
萧冷月的表情愈发难看,“观云舒,无相皇,莫惊雪竟凑至一处?”
赵无眠发现旁边立着块石头,其上有用刀尖划出的字。
“无相皇想杀你,而这些死人中不乏无相皇的近卫,赵无眠,你欠我个人情,记得请我喝酒。”
赵无眠微微一愣,后斟酌片刻,倒是恍然。
“莫惊雪,观云舒,洞文方丈,彼此紧追不舍,都是为了避世鞘,大多死去的江湖人,则是想来博一把的赌徒,却不知武功不高,他们连赌的资格也没有,这才死伤大片。”
“而无相皇本是为我而来,可来至此处,知道避世鞘定然在莫惊雪或是洞文方丈身上,这才转头谋划九钟,算是巧合。”
其实也不算巧合,赵无眠若寻到观云舒,定然还会继续追杀莫惊雪。
若无相皇当真可感知凝冰泪的方位,定会与莫惊雪等人撞上,不外乎或早或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