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冷月抬手拂去马鞍上的雪,闻言不免一笑,“你就这么大面子,能指挥当代剑魁去当燕王护卫?”
“我没什么面子,但师父在剑宗面子很大。”
赵无眠翻身上马,又拉起洛湘竹,让她在自己身前坐下。
燕云军士纷纷起身,赵无眠朝他们拱手行礼。
“我是一介粗人,杀的了无相皇,却杀不了戎人与高句丽的十万大军,若他们当真出兵叩关,燕云安稳,还需有劳诸位护持……保重。”
“侯爷说什么话,应有之义罢了……保重。”
话音落下,赵无眠与萧冷月策马离去,在雪原中留下两道蔓延至北的蹄印。
与此同时,一座淹没在鹅毛大雪中的镇子,迎来一队衣袍月白,身披毛茸茸皮草的江湖人。
打扮如此骚包,定是剑宗弟子无疑,但骚包归骚包,在燕云,剑宗便是不可置疑的龙头,无人胆敢找他们的不快。
小镇上的客栈不大,已是尽可能挤满了剑宗弟子的随行马匹。
一些被风雪所阻,来此落脚的江湖人被占了位置,却也不敢有所不满。
但剑宗也不是什么欺男霸女的邪派,相当热情邀请这些落脚的江湖人拼桌喝酒,烤火取暖。
这么多江湖人聚在一起喝酒,少不得有番争斗,若是再恶劣点,见血都是很常见的事。
但有剑宗在头顶压着,一时间这小镇不大的客栈内,倒是热热闹闹,气氛火热。
剑宗为首者,正是慕璃儿早年的师父,柳叶琴。
一位看上去三十余岁的熟妇。
当初在晋地,赵无眠与柳叶琴也有过不少交集。
当时柳叶琴便充当洛湘竹的护卫,一直随身护佑,直到洛湘竹被慕璃儿带去京师后,柳叶琴才功成身退,回了燕云剑宗。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今慕璃儿已是江湖前列的武魁高手,但柳叶琴依旧尚未突破那层关隘,即便多次感悟出世剑,也迟迟无法沟通天地之桥。
想来,她这一辈子的成就潜力,也便如此。
其实她的武功已是极为高绝,顶尖宗师,便是在剑宗也是排名前列,放去江湖,更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人物。
只是放眼武魁,才显得不入流了些。
柳叶琴心底虽暗藏失落,却也不甚在乎,毕竟她的徒儿是此间剑剑主,徒儿的徒儿又是江湖风头最甚的未明侯。
她闲暇之时也会自酌自饮,默默笑出声,感到幸福。
这辈子也算有番成就,不枉此生。
柳叶琴作为这批剑宗弟子的头头,坐在角落,自顾喝酒暖身,在她对面,则坐了个手持书册,认真翻看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时不时感慨一句‘人生长恨水长东’,一副很有文采的模样,但若细细看去,便可看到这书册内含一页页暴露粗鄙,不堪入目的插图。
这是本极为下流的黄书。
柳叶琴喝了会儿酒,便看不过去,放下酒杯,冷声道:
“楚长东,你天天翻着此等伤风败俗之物,你婆娘倒也不管?”
楚长东,正是当初在晋地小西天,赠与赵无眠《后宫秘史》此等神书的分舵舵主。
莫惊雪藏在暗处图谋出世剑,楚长东武艺不错,也便被召来总舵,如今领宗主之命,同柳叶琴一同护送一宝物南下。
楚长东闻言毫不在意,随口便道:
“老柳啊,你一辈子没喜欢过什么男人,根本不晓这其中的妙处,这可不是伤风败俗之物,相反,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我婆娘又怎会嫌我学习此处奥妙?她巴不得我多学些东西,好回屋伺候她。”
“要我说,你也一把年纪了,也该趁早找个男人,可别最后,你徒儿都比你早成亲……”
呛铛————
柳叶琴默然拔剑,出鞘声吓得楚长东脖子一缩,不敢再嘴贱。
楚长东转而嘿嘿一笑,连忙扯开话题,
“等咱们南下去京,见了未明侯,那小子指不定多么高兴,说不得就能抱着慕剑主亲两口。”
“你再口无遮拦,定剁了你的舌头……璃儿岂是会和徒弟苟合的放浪女子?”柳叶琴眼神更冷。
“你这女人真是无趣,半点开不得玩笑……”楚长东嘀咕一句。
不过想起赵无眠,柳叶琴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这徒孙本事太大,每每看到熟人,她们总会说‘听说你徒孙就是那位未明侯?’
这可让柳叶琴在剑宗好生扬眉吐气了许久,如今他们领命南下护镖,也是柳叶琴主动提议,亲自来办。
她不着痕迹摸了摸怀中一小木匣,触感极为冰凉,哪怕隔着木匣,柳叶琴也只觉胸口冰冷,森寒一片。
但她依旧不敢取出,兀自承受寒意,非要贴身携带,如此才可万无一失。
这是剑宗送给赵无眠的宝贝……倒也不是突然送礼巴结未明侯,而是他们知道,赵无眠需要这个东西。
赵无眠时常与太玄宫打交道,只知自己是太玄宫少主,却浑然忘记了他也是剑宗少剑主。
有什么所需之物,竟也向来不来剑宗打听。
天色渐渐黑了,但客栈内的热闹丝毫不减,火盆里已添了多次煤炭,剑宗与同为过路人的江湖客把酒言欢。
但能选来护镖者,皆是精锐,留了心眼,说是喝酒,但也没喝多少,单单凑个热闹,以防喝酒误事。
但剑宗虽不少谨慎,可行走江湖,向来不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