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她有些期待银能够回来找自己,但是又害怕银回来找自己。
她知道银没有死,一路走过二人也相当了解和熟悉了,她知道对方的生命和躯体强大得不可思议,很难被一次性杀死。
但是她也知道,对方不是城市深处的那个怪物的对手,她回来不仅仅救不了自己,反而会带来更坏的局面。
就在这种忐忑不安之中,萤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孩子。」
「来这里来。」
萤发现,那声音循着街道而来,似乎是那怪物所在的方向:「你是那个怪物?」
那声音告诉萤:「纳普洛赛斯大人睡着了,它不会关注你的,不用害怕。」被人发现了,这个时候躲避也没有用了。
循着声音,萤紧张至极地穿过地道,看着不远处竖立的巨大黑茧,侧着身进入了蛇肉工坊之中。
但是一进来,萤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啊!」
她看到了那条史无前例的无眼蛇怪,足足数百米长的大蛇。
她见过那些地底蛇人城市有特殊的制造蛇肉工坊的方式,能够让一个无眼蛇怪不断地融入吞噬其他无眼蛇怪体内的力量,从而将一个蛇怪培育保存几十年上百年,让城市长时间地运转下去。
但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巨大的无眼蛇怪。
这得培育了多少年,其又吞噬了多少变成了蛇怪的存在。
萤看着这庞然大物目瞪口呆的时候,声音从高处传来:「你的同伴抛弃了你。」
萤却说:「我的伙伴会回来救我的。」
高处的声音:「她不可能回来的,因为她的敌人是一位来自古老时代的神明。」
萤立刻愣住了:「神?」
而这个时候,萤也一点点走上了满是血污的石台,看到了发出声音的存在。那是一个骷髅头,但是很明显那并不是蛇人的头颅。
干枯,开裂,带着骨头面甲。
开裂的地方能够看到里面的大脑,大脑沟壑上奇异的纹路在发着光,赐予这种魔物以智慧。
萤不再往前了:「你是什么?」
那头颅上腭碰撞下腭发出声音:「我是一个寄生在这颗古代遗物上的意识,曾经也是一个蛇人,叫做托帕。」
萤又问:「这座城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刚刚那个存在造成的吗?」托帕说:「不是,是我们自己造成的。」
"我们犯下了互相吞噬的罪,从而招致了惩罚。」
「最终迎来了无可挽回的结局,所有人都死了,三个怪物还有你看到的这个存在了快一千年的无眼蛇怪分别吞噬了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
「无眼蛇怪吞噬了他们的身体,城内的另三个怪物吞噬掉了他们的灵。」
「我们向纳普洛赛斯大人祈求,只是想要解脱我们,寻找解救所有地底蛇人的方法。」
萤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毕竟她也是一个地底蛇人。托帕问:「你和那个生命种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萤并没有说银的真正目的,只是说:「她请我做她的向导,说想要寻找幽暗之海的入口。」
「而她说如果我能帮她找到的话,她会告诉我如何离开地下世界,回到地面。」
萤又问:「你知道幽暗之海的入口在哪里吗?」托帕肯定地说道:「我当然知道。」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话语一转:
「不过,你想要去地面吗?」
萤点了点头:「嗯,我想要带着妹妹去地面看一看,那是父亲的梦想,也是我们的梦想。」
托帕这个时候语气也终于起了一丝变化,似乎萤的这句话对于他来说也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是啊!」
「去地面上看一看,看看传说之中的太阳,月亮。」「还有星辰。」
「听诗人说,每一颗星星都是神明的眼眸,祂们每闪烁一次都代表着诸神对人间的注视。」
萤看着托帕:「你也想要去地面?」
她考虑了一下之后说道:「如果你的身体只有这么大的话,我倒是可以在出发的时候带上你。」
「不过我并不能保证,我们一定会成功抵达地面。」
「可能会死在路上,可能会半路上变成怪物,也有可能被怪物吃掉,或者碰上巨神之子。」
萤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想得太过于美好了,自己现在还陷落在这个城市之中呢。
」当然,也有可能还没有出发,就死在了这里。」说起死掉这回事,萤格外地平淡。
托帕笑了,他说:「不,我不会离开这里。」萤有些奇怪:「你不是也想要去地面看看吗?」
托帕说:「我在这里存在得太久了,我活了快一千年了,已经彻底和这里融为一体了。」
萤愣住了,她不知道多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也无法想像,凡人能够活一千年。
使徒这种存在对于她来说也太遥远了,她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骨魔头颅微微扭动,意有所指:「看见下面那个大家伙了吗?」萤看了过去,就听到对方说:「那就是我曾经的身体!」
萤一阵头皮发麻,迅速扭头回来震惊地看着托帕。而托帕没有停下,接着说道。
「一千年前我将我的身体抛弃了,将我的意识转移到了这颗古老生命留下的神血器官之中,就是为了守着这座城市,守卫着城市里的人。」
「我看着这座城市从衰朽到繁荣,又从繁荣到衰朽。」「最后,步入灭亡。」
「我守护的城市灭亡了,我亲手将它带入了繁荣,也亲手毁灭了它。」「我不会离开这里,因为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说到这里的时候,托帕不经意地带上了一句。「而且,我也没有时间了。」
「我最后的愿望便是看到死者归于神国,至于生者重回大地,我是不可能看到了。」
萨莫家族的秘术号称永生秘术,但是并不能够获得永生。一千年,已经是极限了。
好像这个数字就是一个门槛,一个难以逾越的界限。
托帕寄存在这颗头颅里强撑着活着,也到了将要彻底消散的地步,他可以感觉到那个界限正在不断靠近。
至于二次意识转移,这种有问题的秘术一次转移勉强不崩溃已经是极限了。二次转移还能够维持意识,那根本不可能。
而石台上的萤听着托帕的自我介绍,还有对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