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不见天梯之下祸,仙宫犹奏伤南庭

「我是护灵殿的殿令,你要勾结外族,弑杀族中长老吗……月宫奴!醒醒!」

「……」

「小姐!奴小姐!」

「放过我吧小姐,这是都是他的幻术,他逼迫我做的,这不是我的本意啊……」

那或咆哮、或求饶的魔音在耳畔缭绕。

那或癫狂、或哀求的面孔在面前变转。

正如现世与臆想之世的交错,自我与他人眼中自我的崩解,当怒仙佛剑高高提起时,月宫奴其实已经听不见多余的声音。

她脑海里闪逝的画面,只剩下自己,这么多年来无数个自己。

身处寒狱。

失去了本该拥有的所有。

三十年了,在这里她枯燥地坐着,忏悔着,只剩下鸾雪为伴,依旧认为这是「该」。

该吗?

「嘭!」

一剑剁下,血花飞溅。

月宫诲下半身直接离家出走。

「啊——」耳畔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依旧遥远,并没有触醒月宫奴。

月宫奴一剑下去,食髓知味。

一剑接一剑,往下狠狠剁着,几近失控,状若魔鬼。

她站在这里。

她明明已经空无一物了。

她肩上却还压着一整座寒狱、一整片寒海、一整个寒宫帝境!

这是生来不可推卸的责任,是命,是规矩,当然也是负担。

可寒宫帝境的传人,本就该负担起这些来,不是吗?

从小到大驯养出来的教养,令得月宫奴理所当然接受了一切,她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一些错事,也甘愿为之付出代价。

于是囚于寒狱之中,她从不曾思寻出路,也将一切都交给了阿离。

这是「偿还」。

该偿还吗?

「嘭!嘭!嘭!」

没有答案。

这么多年了,月宫奴发现,自己还是没能找到答案。

只有在挥动巨剑时,她能宣泄出这闷住了三十年,折磨了自己三十年,到后来想都不敢想的那个问题、那份痛苦。

她要剁碎污秽、剁碎肮脏、剁碎龌龊,剁碎掉所有此前看过、见过、领教过,却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应该舍小家、护大家的这个「应该」!

她斩的是过去的道。

佛剑净化的是苦痛的魂灵。

「伤南庭……」

「伤南庭!我让你伤南庭!」

月宫奴从不敢想,《伤南庭》也能和这些龌龊扯上关系,她完全失去了三十年苦守寒狱的意义。

「去死!」

当佛剑最后一次怒刺往下时……

啪。

一只玉白之手从侧方伸来,嵌住了持剑的血腕。

月宫奴这才惊觉自己双手掌心完全震裂,已是血肉模糊,身上素白长裙更是沾满了猩红。

「够了。」

一回头,男头女身的那畸形道黛儿已然不见,佛剑似乎连他也净化了,一切回归正常。

道穹苍连长裙都不敢穿了,穿回自己的星纹长袍,手遏住月宫奴,身体后缩得厉害。

当她回眸时,他赶忙松手,后撤了几步。

还好我没有惹她……道穹苍缩到了冰桌之侧,下意识想要坐回椅子上,触电般弹起,不敢再坐。

他犹豫了一下,面上勉强挤出笑容,看都不看墙角血秽,以一种半调侃,但应该谁都听出来是调侃的意味,说道:

「大小姐,你又堕落了。」

月宫奴拄着剑垂着腰,别过头去,大口大口喘气。

她已满头香汗,对骚包老道的话不作回应,虽是虚弱,依旧短促有力的说道:

「带我离开寒狱。」

「我想见八尊谙。」

这是好事,我正因此而来……道穹苍默默点头:「不待在这里?不坚守了?」

「呵。」

月宫奴冷笑着,擡起头来:「就算我错了,三十年,也该偿还清了,我现在只想出去,我想见他。」

可以的,当然可以的……道穹苍从来都认可月宫奴,更相信她能为自己的选择买帐,却是道:

「你错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没必要带你离开。」

月宫奴拄着剑,直起腰来,捋柔、也捋顺了那被自己劈皱了的血色裙摆,还有思绪。

立在寒狱之中,立在冰冷之间,她认认真真思考着道穹苍的话语,末了臻首一点,道:

「是的,我错了。」

「我没有错。」

(本章完)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