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煞老朽!」
「当真气煞老朽!」
奇迹之森外,梅巳人紧攥折扇,快步走前。
他蹙眉张眼凝望远空,感受着遥遥传来的滂湃圣帝之力,言语是折骂,语气中却还有浓浓的担忧:
「徐小受这都跟谁学的,如此大放厥词,不要脸面,传出去不得落了老朽声名?」
「他才只是一个孩子,是非不分,又是谁胆敢教他这些?」
「还有,小小一个孩童,怎可如此莽撞承接这般圣帝伟力?」
「到底是他真不要命,还是有人强迫为之?」
梅巳人斜眼睨向八尊谙,越说越气,脚跺在树桩之上,「嘭」一声登时木屑崩飞。
他折扇怒指虚空,「不要让老朽抓住他,否则,定好好收拾一番!」
八尊谙眼观鼻,鼻观心,本想默不作声。
可一瞅那被跺碎的木桩,只能叹一口气,无奈道:「没人教他这些,我跟他所见,也不过几面而已。」
「老朽说你了吗?」梅巳人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没人教,难道还真有生而知之者不成?」
「也许呢?」既知虎怒,不抚虎须,八尊谙避开了正面迎接老先生的怒意,他还是尊敬前辈的。
「他最好是真的生而知之,不要让老朽知道是谁带坏他的!」梅巳人恶狠狠瞪了八尊谙一眼,最后长叹一声,道:
「不过也确实,天下父母谁会如此狠心呢?」
「虎毒尚不食子,对后辈若存利用之心,五雷诛之都不为过,遑论拔苗助长,灌体输力,而非潜移默化,春风沐雨般使其成长?」
顿了下,梅巳人抓着折扇,目光如剑,重归投望而来:「老朽这话,有没有理?」
八尊谙张了张嘴,这他就可不敢苟同了,「道理是有那么一点……」
「只有一点?」梅巳人吹胡子瞪眼。
「徐小受不是凡辈,圣帝之力灌输,也非是拔苗助长,更不损他道基,反能让他提前熟悉这种力量……」
「噢?你的意思是让他好高骛远,且这『不损道基』又在为谁开脱?你看他现在状态稳定吗?」梅巳人一指虚空。
八尊谙擡眼望去,浑浊双目根本看不到那么远,只有遥遥一点白色火光。
「我看不见,我只是一介三境炼灵……」
梅巳人被噎得气岔,怒气冲冲,折扇一甩:
朽木不可雕也!
「依老朽看,他就是跟你学的!」梅巳人快速摇动折扇,就差将扇面上几个大字抠出来镶八尊谙眼眶里。
「这我认不了,我可没教他这些,您要说桑七叶教的那还可以。」
「呵,你没教,别人就不会学?」梅巳人冷笑着:
「教化之道又岂须当面言传身教?」
「是谁先于歧路上竖一招风大旗?」
「后来年幼者黑白尚且不明,观旗而走,不就容易走上歧途?」
这话听得八尊谙眉头皱起,「巳人先生,您在说什么?」
「你听他现在似谁?」梅巳人合扇一指。
虚空圣帝之力裹挟,远远飘来一道道猖狂之音。
什么「蝼蚁之辈,聒噪无边」……
什么「怎敢惹我,不敬无敌」……
通通放大!
八尊谙听得都一乐,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年少轻狂时,同温庭仗剑走天下的画面,很快他笑容僵住。
「巳人先生,有什么话我们明着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好!那老朽就明着跟你说了,这不是跟你学的,是跟谁学?」
「我从未教过……」八尊谙说着一停,意识到自己的路已被堵死——教化之道,何须当面言传?
「哼!」老剑圣冷哼一声,话锋一转,「他若出事,谁能负责?」
「我……」
「你负责得起?」梅巳人早有准备,扬声打断,目光如透心灵,直扎人心:
「你想培养又一个你?」
「三息先天,三年剑仙,沉寂三十余载,归来仍在后天炼灵?」
八尊谙听完,不由眸子一含,冷光闪烁。
这话可太锋利了,无异于撕开他的伤疤,再往伤口撒盐!
可古剑修的性子本都是直来直去,温润如玉的梅巳人已兜兜绕绕那么久,给足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