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几息,一人走进公堂,大步迈入。
其脚边,则是有著一位头顶虎头帽的小孩,约莫一两岁的样子。
“拜见陛下。”六位內阁大学士,齐齐一礼。
来者,正是官家赵策英!
以及,景王赵伸。
“嗯。”
赵策英平和点头,一手牵著小皇子,一手伸出微摆道:“免礼。”
六位大学士,相继肃立。
“百司岁计文书,可有呈奏上来?”赵策英问道。
“都已上呈。”韩章抬手一礼,回应道:“不过,文书呈上来不久,內阁尚未阅览披红,也就未曾呈送到御书房。”
一般来说,內外百司的岁计文书並不会被被直接呈递入宫,而是会呈奏到內阁。
究其缘由,主要是文书可能涉及数据造假的问题。
一些手段高明的造假,皇帝未必能察觉出来,也就非常容易被人矇混过去。
这一来,就必须得让內阁大学士过目披红,添上一道“审查”环节。
一旦涉及披红署名,也就相当於內阁的人都担了责。
內外百司的人没有办好事,那是內外百司的责任。
可若是文书造假没被核查出来,那就是內阁的责任。
“既是尚未披红,內阁便继续披红吧。”
赵策英走到主位,平和道:“暂时披红吏部、户部即可。”
“朕旁听。”
一句话,几位內阁大学士相视一眼,尽皆瞭然,知晓了官家为何来政事堂。
岁计政绩!
或者说,岁计政绩中有关於吏治和赋税的內容。
至於重点,估摸著是偏向於与赋税有关的內容。
毕竟,熙丰二年的岁计政绩並未体现出变法的真正成效。
彼时,百司岁计,不少有关於赋税的变法政令尚且执行不久,还未来得及转化为农业税和商业税。
这就使得熙丰二年真正的財政大头是抄家,而非赋税徵收。
单是抄家,就抄出了足足两千万余贯钱財,让熙丰二年实现了財政盈余。
但这样的法子,肯定不能长久。
財政大头,还是得倚仗赋税才行。
熙丰三年並未有繁杂政令,主要还是以“休养生息”为主,自可体现出熙丰二年的一些变法成效。
如此,也就怪不得赵策英心中好奇难耐,特地冒雪过来。
果不其然,赵策英徐徐道:“朕不惜冒雪而来,主要就是想知道吏部和户部的岁计政绩。”
“诺。”韩章点头,拾起了相应文书。
“坐吧。”赵策英隨意摆手道。
礼仪宽鬆,这算是“君臣共治”的典型特点。
一般来说,百官常朝都仅仅是站著就行,礼仪还没有发展到上朝都得跪著的地步。
对於宰辅大相公、內阁大学士层次的文臣,礼仪就更是宽鬆,通常是延续自唐代以来的“坐论之礼”。
但凡涉及议政,除非是议政时间不长,否则大概率都是坐著奏报。
六位內阁大学士,一一入座。
韩章、江昭二人,分居左、右首之位。
“噠,噠,噠!”
轻轻摇晃的拨浪鼓,发出清脆响声,却是小皇子赵伸在作怪。
赵策英摇了摇头,牵著儿子的手鬆开,转头引向了江昭。
小皇子赵伸似是见惯了生人,也不怕生,一手拽著江昭的衣袖,一手摇晃著拨浪鼓,不时“嘻嘻”一笑。
几位內阁大学士相视一眼,暗自一嘆
这江子川也不知给官家餵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连小皇子都让他亲近啊?
“吏部岁计文书。”
韩章拾起一道文书,匯报导:“熙丰三年,並无吏治政令。吏部继续实行考成法,以『肃清吏治』为旨,考核天下官籍四万八千余人,小吏四十三万余人。”
“其中,官员考为称职者九千余人,擬荐举擢升者三千三百余人,考为平常者三万余人,考为不称职者六千余人,擬定黜者两千三百余人。四十三万余小吏,擬定免黜一万六千余人。”
“此外,熙丰三年致仕者两千四百余人,擬定入仕者三千人。”
“嗯。”
赵策英点点头。
贬黜者多,入仕者少。
这是吏治的主要基本逻辑。
但凡执行下去,一年就可减少两三千官员、万余小吏,持续执行几年,就可让官员达到三万五千左右,小吏三十万左右。
届时,吏治的弊病就算是被解决。
“江卿以为如何?”赵策英问道。
“元絳此人,的確是颇有能力,不愧为国之储才。”江昭默默评价道。
一句话说出,文彦博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唯有低头不言。
“可。”
“亦可。”
余下几位內阁大学士相继点头。
“那就说一说户部吧。”
赵策英吩咐道。
赋税,这是他目前最关注的事情。
“户部岁计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