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你怎么看?这邪骨侯……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一位来自“金石宇宙国”的国主,悄悄向身旁一位交好的国主传音。
“不好说……但你发现没有,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要剥夺我们的权位,也没有索要我们的财富。”
那位王兄目光闪烁,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服的悸动。
“正是如此!”
金石国主的声音提高了一丝,“信仰……信仰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于我们这些修行者而言,大道唯我,力量才是根本。
至于那些凡人……他们今天信这个,明天信那个,又有什么区别?”
另一边,一位富甲一方的商会会长,正与几位商业伙伴飞速地交换着眼神。
“诸位,这是一场危机,但或许……也是一场机遇。”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这位邪骨侯,代表的是一位我们前所未闻的‘妖神’。如果我们能成为第一批主动投靠、为其传播信仰的‘功臣’,日后……”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在场的都是人精,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如果这位“万骨妖神”真的势力滔天,那么今日的屈服,或许就是未来攀上更高枝头的投名状!
这种极具诱惑力的想法,如同病毒一般,迅速在人群中传播、发酵。
“没错,信仰是平民的东西,与我等强者何干?”
“只要我们的统治地位不变,只要我们的资源不被剥夺,他们信谁不是信?说不定,信了这个妖神,还能免去不少麻烦。”
“仔细想想,这对我们而言,似乎……并无损失?我们失去的,只是平民那本就廉价的信仰。而我们得到的,却是自己宝贵的生命,以及家族和国度的延续!”
“这笔买卖……划算!简直太划算了!”
权衡利弊的天平,在这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心中,开始发生急剧的倾斜。
所谓的种族大义、人族尊严,在死亡的威胁与利益的诱惑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他们习惯了将亿万生灵视作自己统治下的资源、数字、甚至是消耗品。
现在,让他们用自己根本无法掌控、也从不真正在意的“民众信仰”,去换取自己最宝贵的生命和地位,这在他们看来,无疑是一场天上掉下来的、千载难逢的好买卖。
当第一个人想通这个“道理”之后,整个群体的思想便开始发生雪崩式的坍塌。
绝望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苍白的嘴唇边,甚至勾起了一抹难以抑制的窃喜。
不少人紧握的双拳已经松开,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大殿内的气氛,从一开始的死寂绝望,逐渐转变为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的活络。
有人已经开始低头盘算,回去之后该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最大规模地推广“妖神信仰”,甚至在思考如何撰写一部动人心魄的“妖神经义”,以求在邪骨侯面前邀功,讨好这位恐怖的存在。
那位最先提出“机遇论”的商会会长,已经整理了一下自己稍显凌乱的衣袍,脸上堆起了谦卑而又恭敬的笑容,似乎准备第一个站出来,代表所有人,向邪骨侯表示“诚意”。
谄媚的附和声,已经在许多人的喉咙里酝酿。一场集体性的、毫无廉耻的背叛,即将上演。
就在这片令人作呕的氛围即将达到顶点之时——
“住口!”
一声怒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这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怒火与刚正不阿的锐气,瞬间刺穿了殿内所有肮脏的算计与懦弱的窃喜。
那名正准备上前献媚的商会会长,被这声怒喝震得灵魂一颤,刚迈出的半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中,一道身影挣扎着,缓缓站起。
站起来的,正是赤羽国主。
他身上那件华贵的礼服,在刚才大长老发难时的混乱中,已经变得有些破损。
他刚刚晋升封侯不久,气息尚且有些虚浮不稳,远未达到老牌封侯的圆融之境。
但此刻,他的身躯,却站得如同标枪一般笔直。
那张英武的面庞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双目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焰。
那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被同族背叛的痛心,一种身为强者的尊严被践踏的耻辱。
一股新晋封侯所特有的、锋锐无匹的气势,混合着属于人族强者那份宁折不弯的傲骨,在他身上冲天而起,与殿内那股谄媚、懦弱的气氛形成了最鲜明的、最刺眼的对比。
“尔等身为一方之主,食国之禄,掌亿万生灵之生死,竟要为虎作伥,卑躬屈膝,引妖神入我人族疆域!”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那些低头盘算者的心上。
“简直是数典忘祖,无耻至极!”
赤羽国主怒视着穹顶之上,那对漠然的巨大复眼,眼中没有丝毫的惧色,只有滔天的怒火与决然的战意。
“此地乃人族圣院疆域!邪骨侯,你在此传播异神信仰,蛊惑人族封疆大吏,形同叛乱!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一番话,让殿内刚刚活络起来的气氛,瞬间再度冰封。
那些刚刚还面露窃喜的权贵们,此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既有被说中心事的羞恼,更有对赤羽国主这种“不识时务”的举动的怨恨。
“疯子!他想死,别拉上我们!”
有人在心中暗骂。
而穹顶之外,邪骨侯那巨大的头颅,缓缓低下了一些。
他那对毫无感情的复眼,终于聚焦在了赤羽国主这只“出头鸟”的身上。
“哦?”
邪骨侯的灵魂之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带上了浓得化不开的轻蔑与嘲弄。
“一只刚学会飞的雏鸟,羽毛都还没长齐,也敢在本侯的面前啼叫?”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在成年巨汉面前挥舞着木剑。
“人族圣院?”
邪骨侯发出一阵“嘎嘎”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笑声,“他们现在在哪?是在哪个宇宙的尽头闭关?还是在为族群的内斗焦头烂额?”
“等你那所谓的庇护者赶到这里,此地,早已成为吾主‘万骨妖神’的第一片神国。你这点微末道行,这点可笑的尊严,在本侯眼中,与地上那些被踩碎的酒杯,与殿外那些冰冷的星辰尘埃,又有何异?”
话音未落,杀机已至。
邪骨侯甚至没有动用他那庞大的本体,甚至连一根节肢都没有抬起。
对于他而言,捏死一只新晋的封侯,就像人类吹走一粒灰尘一样简单。
只见他盘踞在星空中的真身背后,那幅代表着他大道根基的封侯道印——一幅由亿万生灵的白骨堆砌而成的、连绵不绝的死亡山脉图景——微微一亮。
那道印之中,死亡法则浓郁到了极致,仿佛是一方真实的死亡国度。
山脉之上,每一块白骨都曾是一位强者,散发着无尽的怨念与死气。
嗡!
道印之中,一根位于山脚下,毫不起眼的肋骨道纹,忽然脱离了整个道印画卷。
那道纹在脱离的瞬间,便洞穿了虚空,无视了瑶光殿的空间壁垒,直接出现在大殿的穹顶之上。
光芒一闪,道纹瞬间膨胀、实体化,化作一根长达万丈、贯穿天地的巨型骨矛!
这根骨矛通体惨白,其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死亡神文,矛尖凝聚着足以泯灭一切生机的死亡道印之力。
它一出现,整个瑶光殿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到了冰点,所有的光线似乎都被它所吞噬。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那是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法则层面的碾压!
“轰——!”
巨型骨矛没有给赤羽国主任何反应的时间,带着撕裂苍穹的尖啸,轰然砸下!
“来得好!”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赤羽国主没有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