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一直处在战场的边缘,利用神殿地图赋予的对空间法则的些许感应,以及自身超绝的速度,不断地进行着空间跳跃,躲避着一道道致命的攻击。
即便如此,他依然数次险死还生。
一尊「巨灵族」封王的拳风擦身而过,那拳风中蕴含的「镇压」法则,就让他的【银白之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欲裂。
一缕「妖族」封王吐出的「蚀魂妖火」落在他附近,仅仅是那逸散出的气息,就让他的灵魂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他亲眼看到,为了拦截一尊冲向他的「骨族」封王,人族阵营中一位他只在资料中见过的「天霜王」,毫不犹豫地引爆了自己的道印,用永恒的冰封为他争取了三息的逃离时间。
冰晶在星空中绽放,美丽而凄凉。
天霜王的身影,连同那骨族封王,一同化作了宇宙中最冰冷的尘埃。
秦峰的心在滴血。
这些人,都是人族的擎天之柱,是镇守边疆,庇护亿万万族人的英雄。
可现在,他们却因为自己,在这片冰冷的星空中,如下饺子般一个接一个地陨落。
漫天血雨,洒落苍穹。
那不是普通的雨,那是封王者的血与泪,是他们破碎的法则,是宇宙大道在为他们的逝去而哀鸣。
每一滴血雨都沉重无比,仿佛承载着一个世界的重量。
他原本的计划,那在万众瞩目下「华丽战死」的假死脱身之计,在这一刻看来,是何等的苍白与可笑。
这不是演戏,这是战争!
是种族之间,为了生存与未来,最残酷的血肉磨盘!
他胸中燃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与悲怆,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若回头,只会让更多的人白白牺牲。
「师尊……诸位前辈……保重!」
秦峰在心中默念,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被血与火笼罩的战场,看了一眼师尊那顶天立地的背影,将所有的情感都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下一刻,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原初熔炉】道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银白之躯】光芒大盛,刚刚修成的原初秘术【杀】与神术【九劫战典】同时被催动到极致!
他整个人的气息暴涨,速度瞬间突破了某个极限,化作一道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流光,向着宇宙深处的黑暗,决然地冲去。
逃!
用尽全力地逃!
但是秦峰知道,自己的假死计划,不能在这里结束,他必须要死在金皇手里。
大战,仍在继续,血雨,越下越大……
星空泣血,宇宙悲鸣。
那片因七天渊与神墓现世而沸腾的坐标,已然化作最为恐怖的绞肉磨盘。
封王,这些在各自族群中被尊为不朽支柱的伟大存在,此刻却如凡俗战场上的兵卒,以前仆后继的姿态,投入到那片由法则与秘宝构筑的死亡漩涡之中。
秦峰的身影,如一道划破永恒黑暗的流光,早已远离了那片惨烈的主战场。
师尊吞天王与诸位人族封王的决绝背影,以及那一声声让他速速离开的怒吼,依然在他耳畔回响。
他心中没有半分犹豫,更没有丝毫妇人之仁。他深刻地理解,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也是对那些浴血奋战的同胞们最大的回报,就是活下去。
带着完整的原初秘术【杀】的传承,带着神墓中可能存在的无尽秘藏,活下去。
他的速度早已超越了物理法则的束缚,【银白之躯】在虚空中穿行,每一次闪烁,都是以光年为单位的宏大跳跃。
然而,即便如此,一股阴冷、怨毒、且无比凝聚的杀意,如同附骨之疽,跨越了无尽的空间,死死地锁定在他的神魂之上。
这股杀意与主战场上那混乱、狂暴的万族意志截然不同。
它更纯粹,更私人,仿佛一条潜伏在黑暗深渊中毒蛇,等待了无数岁月,只为这致命的一咬。
秦峰心头一凛,他知道,终究还是有漏网之鱼。
在那场席卷了数以百计封王的宏大战争中,总会有那幺一两个,或是因为实力相对较弱,或是因为心思足够狡诈,没有第一时间投入到与人族主力封王的死斗之中,而是选择了一条在他们看来「性价比」更高的道路——追杀自己这个看似最弱,但价值却最高的「猎物」。
「轰!」
前方的虚空毫无征兆地塌陷了。
并非是简单的空间破碎,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强制改写。
原本平滑的宇宙时空曲率,被一股蛮横无匹的意志强行扭曲、折迭,形成了一道猩红色的壁垒。
壁垒之上,血光流转,隐约间有亿万生灵在其中哀嚎、哭号,仿佛那是由无尽的鲜血与灵魂浇筑而成的叹息之墙。
秦峰的身形被迫从超光速状态中脱离,他面无表情地悬停在虚空之中,目光平静地望向那血色壁垒之后缓缓走出的身影。
那是一尊极其魁梧的妖族。
他身高万丈,浑身覆盖着暗红色的狰狞甲胄,甲胄的缝隙间,流淌着如同岩浆般粘稠的血液。
他有着一颗雄狮的头颅,金色的鬃毛狂乱舞动,一双竖瞳之中,燃烧着足以焚尽星辰的怒火与仇恨。
他手中没有兵刃,那双布满了血色纹路的巨爪,便是他最可怕的武器。
更重要的是,他周身弥漫的法则气息,虽然在众多封王中不算顶尖,甚至带着一丝刚刚突破的虚浮,但那确确实实是超越了「道印」范畴,已经将自身意志铭刻于宇宙规则之中的——封王之力。
「秦峰……」
妖族封王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本王,乃狂屠王!血屠候,是本王最钟爱的弟子!」
果然如此。
秦峰心中了然。
昔日在混沌邪神恐虐的血色演武场中,被他以万年死斗逆斩的血屠候,其背后果然站着一尊封王。
只是他未曾想到,这位封王竟会在此刻,精准地找到了自己。
「终于肯现身了幺?」
秦峰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尊足以镇压宇宙国的封王,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从我离开神殿开始,你就一直缀在后面,像一只不敢露头的鬣狗。怎幺,现在看周围没有我人族的其他强者,终于有胆子跳出来了?」
狂屠王金色的竖瞳猛然一缩,其中杀意更盛。
他没想到,自己的潜行追猎,竟被一个封侯小子看得一清二楚。这不仅是对他实力的侮辱,更是对他耐心的嘲讽。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畜生!」
狂屠王怒极反笑,笑声震得周围的陨石带瞬间化为齑粉,「你以为本王是在畏惧吗?本王只是在欣赏猎物垂死挣扎前的最后表演!若非那些老家伙们打得天崩地裂,扰乱了天机,你以为你能逃出这幺远?」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星域的法则都为之颤动。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领域,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将秦峰笼罩其中。
在这片领域之内,宇宙的物理规则被削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狂屠王的「屠戮法则」。
「本王知道你战力非凡,连斩我妖族数万封侯,更是身负神路传承,踏入了传说中的『神禁』领域。」
狂屠王的声音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与快意,「但你终究只是一个封侯!封侯与封王之间,隔着一道名为『法则』的天堑!
今日,本王便让你亲身体会一下,在这道天堑面前,你所谓的『神禁』,是何等可笑!」
话音未落,狂屠王动了。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一只足以撕裂星辰的血色巨爪,已经出现在秦峰的头顶。
那并非单纯的物理攻击,巨爪的五指之上,缠绕着五道血色的法则神链,神链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时间被凝固,一切能量与物质都在向着最原始的「死亡」状态退化。
这是封王级别的碾压,是法则层面的降维打击。
面对这必杀一击,秦峰的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烧起一股熊熊的战意。
「天堑?」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今日,我便要逆行于天,将这所谓的天堑,彻底踏碎!」
「锵!」
一声清越的枪鸣响彻星空。
秦峰的身后,【原初熔炉】道印轰然显化,银白色的神躯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股「万法不侵」的气韵流转全身。
他没有选择闪避,而是手腕一抖,一杆由自身精气神凝聚而成的能量长枪,自下而上,悍然迎向了那只血色巨爪。
这是纯粹的硬碰硬!
「愚蠢!」
狂屠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一个封侯,竟敢用自己的道印之力,去硬撼一尊封王的法则攻击?
这是何等的无知与狂妄!
然而,下一瞬间,他脸上的不屑便凝固了。
「轰——!」
长枪与巨爪碰撞的中心,爆发出了一个刺目到极致的光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绝对的「寂静」。
以碰撞点为中心,半径百万公里内的一切,无论是陨石、星尘,还是宇宙射线,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抹去,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球形「虚无」区域。
狂屠王的血色巨爪,竟被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虽然那杆能量长枪在碰撞的瞬间便寸寸碎裂,秦峰整个人也如遭雷击,向后倒飞出数万公里,【银白之躯】上都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但他的的确确,正面接下了一尊封王的含怒一击!
「怎幺可能?!」
狂屠王失声惊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屠戮法则在接触到对方那银白色身躯的刹那,竟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大幅削弱,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十成威力,竟有七成都未能真正作用在对方身上。
「这就是你的法则?」
秦峰稳住身形,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眼中战意更浓,「不过如此。」
「小畜生,你找死!」
狂屠王彻底暴怒了。
被一个封侯接下攻击,这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
他不再有任何试探,属于他的封王领域,彻底展开!
「血狱屠神界!」
一声怒吼,以他为中心的血腥领域急剧扩张,化作一方真实的血色世界。
天是血色的,地是由枯骨铺就,一条条由怨魂与鲜血汇成的长河在其中奔腾。
在这个世界里,狂屠王就是唯一的主宰,他的意志,就是至高无上的法则。
无数血色的身影从血河中爬出,有手持骨刀的恶鬼,有身披重甲的魔神,每一个都散发着堪比巅峰封侯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向着秦峰涌来。
秦峰的【银白之躯】虽然能免疫绝大多数法则侵蚀,但在这样一个完全由敌人法则构筑的世界里,依旧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在挤压他,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污染他的神魂。
「在我的世界里,你连呼吸都是一种罪过!」
狂屠王的声音如同神明般在血狱中回荡,「本王要让你在无尽的绝望中,一点点被磨灭成渣!」
秦峰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他知道,常规的战斗方式,已经无法应对眼前的局面。
封王之所以强大,便在于他们能创造出最适合自己战斗的「主场」。
想要战胜一尊封王,就必须拥有打破这个「主场」的力量。
而这,正是他踏入「神禁」领域后,一直渴望验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