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官龙看上去似是走火入魔而死,他的尸体乾枯,两只手臂只剩皮包骨,瞳孔填满血丝,不像是遭人杀害。
將秘籍简单一翻,復又合上。
“你將魏郡的事交代好,便东渡去吧,以后不惹事端,不会有人寻你麻烦。”
“是!”
宇文化及转头看向卫贞贞,露出一丝释然笑意。
卫贞贞忍不住说道:
“倘若小仲和小陵向您问起,劳烦您告诉他们,贞嫂过得很好,不必掛牵。”
周奕笑著应了一声:“好。”
“多谢。”
她连谢几声,与宇文化及一道走了出去。
宇文士及至此也鬆了一口气。
宇文阀与天师之间的恩怨,也算清除一大半,至少不用担心被打杀。
这一次来魏郡虽然冒险,却非常值。
“长安现在是什么情况?”
宇文士及不笨,问长安,自然是在问李家。
当下这局势,脑子没坏的人都该明白,从关中打出去断无可能。
所以,李渊的態度,宇文士及也捉摸不透。
“我听李家二公子说,李阀阀主起先被说动,已准备向您递送投诚书信,但是,又忽然变卦,拖延时日不给准信。”
他回忆一番,继续道:
“迄今只发生了一件事。”
“何事?”
“洛阳双娇之一的董淑妮,被李渊收作妾室,听说他们.经常欢好,有人说他听了些枕边风,当然,这仅是这段时间的传闻。李阀阀主具体心算,我也不得而知。”
枕边风?
李渊这傢伙是个老色鬼定不会错的,毕竟是能有四十多个子女的人。
江湖人都知道他好色,有此传言不算奇怪。
但要说他在这事上听什么枕边风,决计不可能。
除非他不要命了。
董淑妮的真爱乃是杨虚彦。
小杨也真够狠的,魔师庞斑见了得叫一声前辈。
宇文士及属於是捕风捉影,但他短短几句话,周奕已猜到个大概。
没听到周奕回应,宇文士及绞尽脑汁,又把自己知道的与长安有关的消息尽数告知
翌日。
安阳发生了巨大变化。
驍果军中的將领已得到宇文化及的授意,魏郡也继滎阳之后,掛上周旗。
这一消息传开,反倒让许多兵卒鬆了口气。
他们对所谓的魏郡朝廷毫无忠诚可言,加入周唐,对他们来讲是大好消息。
不只是军中將士,就连魏郡的百姓都在欢呼。
让他们兴奋的,非是感受到未来的新君有多么好,而是一种安全感。
从天下的局势来看,九州之地,似乎不用再打仗了。
宇文化及东渡倭国第七日。
单雄信与杜伏威来到魏郡,平稳接收驍果军。
与此同时,邻近的夏王竇建德听到了魏郡的消息后,也派人南下。
刘黑闥、寇仲、徐子陵与苏定方才把幽州的罗艺击溃。
这时正在攻打梁师都与刘武周两个突厥走狗,所以竇建德派来的是另外一名亲信诸葛德威。
此人与侯希白很像,他作儒生打扮,看上去很瀟洒,用的同样是一把扇子。
不同的是,那是一把铁扇。
“诸葛德威见过天师~!”
魏郡皇城,诸葛德威收敛好仪容,不敢有半分失礼。
这个寻常喜欢与刘黑闥说笑的中年人,此时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这般態度,便是竇建德也见不著。
周奕接过他递来的信,笑道:“我很早就想见夏王一面,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这次正好与你走一遭。”
“万万不可!”
诸葛德威忙不迭地说道:
“夏王自言出身寒微,在乱世中起兵谋事,只是迫不得已。等北方战事一歇,立刻就来拜见天师,绝不敢叫天师亲身登门。”
他言辞恳切,像是把夏王说话时的神態都模擬上了。
周奕本就对竇建德没什么恶感。
这时微微一笑,把信展开,一边看信一边问:“夏王还说了什么?”
诸葛德威肃容道:
“突厥人整兵南下,联络契丹、靺鞨八部,欲犯九州,只待天师一声令下,我燕赵之地,定有大批军士悍不畏死,与您一道诛杀异贼。”
“好,我明白夏王的意思了。”
周奕说完,一旁的单雄信咧嘴而笑,伸手引路:“德威兄弟,这边请!”
他自然是款待诸葛德威去了。
等二人走远,另外一边的杜伏威也笑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竇建德也失了爭雄之心。现在,只差一个长安了。”
他看向周奕,拱手认真道:
“杜伏威提前恭贺陛下定鼎九州,完成一统大业!”
周奕將他手一扶,笑著怪罪起来:“杜老兄,你又客气什么。”
“誒~!”
杜伏威摆了摆手:“江湖朝堂总有区別,天子有天子的威严,否则如何治理天下?我该第一个去维护,绝不能僭越君臣之礼。”
周奕见他不是说笑,把竇建德的信合上,追忆道:
“我至今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寿春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是啊,那时可万想不到今日之光景。”
周奕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们去痛饮几坛。”
杜伏威稍有迟疑。
周奕朝四下示意:“杜老兄別多想,我还没登基,况且四下无人。”
“我看你老哥往后论及君臣,怕是难有机会与我豪饮,明日我就朝长安去了,再想找机会可不容易,总是要你老哥知道,甭管你怎样去论,在我心中,恩义是不会被时间冲淡的。”
杜伏威终究是爽快豪迈之人,笑嘆一句:
“好!”
他只简短一字,內心却有许多话,更有丰富情感。
古往今来,同甘共苦者眾,有福同享者寡。
杜伏威只觉得,自己眼光不赖,没有看错人。
这一日,他们在魏郡皇城中豪饮,再话江淮往事.
……
“快,你们几个快下船~!”
东郡,北濒黄河,扼守在白马津渡口,靠近永济渠的水道上,正有数条快船东下。
此地控河津、临漕渠,已是极其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之地。
再往东行,便要到永济渠漕运的咽喉之地和物资集散中心。
几条木舟上响起叫嚷之声,船头站著个鬍子拉碴、身长六尺的汉子,操著一口关中话,他一边擦汗,一边朝船內大吼。
“还没到地,怎的就下船了?”
一个中性嗓音响起。
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身旁跟著一名年轻女子,还有个长相与女子相像,却比他大上一些的中年人。
男人话音刚落,立刻將宝剑抽出。
只因船头的大汉,拔出一柄钢刀来。
“你要作甚!”
他拔剑戒备,这时,那中年人站了出来,將他的剑按回剑鞘。
“兄长?”
中年人给他打了个眼色,朝著船头的壮汉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