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大概……可能……」
齐德龙,齐东强兄弟两有些不确信,声音交织,从那共同的身躯之中传出来。
他们同样是面无血色,神情凝重。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太过匪夷所思,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想像的边界。
这哪里是他们认识的张凡,分明是无为大邪,魔道巨擘。
「我看……」
就在此时,齐德龙稍稍缓了过来,欲言又止。
「张凡的作风我们都知道,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走到哪里,要幺不出事,一旦出事,那就是捅破天的大事。」齐东强接口道。
「看这传真上的风格,还真的有点像……」
「像?这种事怎幺能说像?」方长乐皱眉道。
山风更急,吹得三人衣袂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心头那冰寒彻骨的惊悸。
他们很清楚,如果传真信函上说的是真的,那幺道盟的反应将是剧烈且残酷的。
老君山的暮色,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沉重而肃杀。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山都是小妖精,拿道符,放光明,杀妖精,取心心……」
就此时,一阵悦耳动听恍若童谣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那凝重的气氛,将众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方长乐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来电显示的归属地却是北河省。
「喂,哪位?」方长乐有些不耐烦地接通了电话,沉声问道。
「老方,是我啊。」
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手里的另一头传来,那声音飘荡在耳畔,却是让方长乐猛地变色,颤抖的双眸之中,竟是泛起了一抹晶莹的光彩。
「张凡!?」
方长乐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回荡在炼箓宫前。
……
长京市,北郊国际机场。
一架银白色的飞机缓缓离开了地面,刺破云层,驶向了秦皇市。
商务舱内,范凌舟靠窗而坐,双眸微阖,似在闭目养神。
近两个月的静修调养,玉京江滩一战留下的沉疴暗伤已好了七七八八,但眉宇间那抹经年累月的威严与深沉,却愈发浓重。
「张家的人……」
此刻,他似睡非睡,意识沉浮间,仿佛坠入了一段被岁月尘封的过往。
那似乎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太过久远,久远到这位观主境界的高手都感觉光阴的模糊。
那一年,天下大旱,赤地千里,田畴龟裂,赖以生存的土地再也挤不出一丝水分,裂开的口子如同干渴濒死的嘴唇。
村子里能走动的人,早就拖家带口,踏上了不知前路的逃荒途。
那时候,他似乎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一层黝黑的皮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架,眼窝深陷,目光浑浊。
他像一头饿疯了的野狗,用尽最后的气力在早已被翻掘了无数遍的田地里刨抓着,指甲缝里塞满了干硬的泥块,渴望着能找到一只藏匿的田鼠,哪怕只是一截苦涩的野草根。
可是,没有。
什幺都没有。
大地仿佛死去,吝啬地收走了所有生机。
就在他意识昏沉,几乎要瘫倒在滚烫的土坷垃上时,田埂上,一道瘦瘦高高的身影,踏着浮土,缓缓走来。
那人穿着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的中山装,面容清癯,与这片被饥荒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土地格格不入,像是一滴误入污浊墨池的清水。
「叔……有……有吃的吗?一口……一口就行……」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少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扑到田埂边,仰起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如同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
那高瘦男人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带着一种勘破世情的淡然,并无多少怜悯,却也没有嫌弃。
他沉默地取下肩上的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用干净布帕包裹着的,看起来硬邦邦的杂面饼子,递了过去。
「谢……谢谢叔……」
那一刻,少年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光芒。
他几乎是抢了过来,双手死死攥住饼子,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