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柔忽而轻笑,倾身逼近沈寒漪:“在回答之前,我倒想问问,你可知道画中那个杀人灭口的面具人是谁?”
沈寒漪眸光如刃,字字如冰:“三叔,沈烈阳!”
苏玉柔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盯著她:“你怎会知晓?”
沈寒漪缄默不语。
“既已知晓一切,却能隱忍至今不对你三叔出手,”苏玉柔声音微颤,“这般心性,当真令人胆寒。”
沈寒漪握剑的指节发出刺耳的脆响。
若非今日这影像石与周清证言,她也不敢確信,那个修得第二元婴的三叔,竟真与飞盗盟有所勾连。
沈寒漪的沉默令苏玉柔愈发捉摸不透,不知她还知道些什么,又藏著多少秘密。
片刻沉吟后,苏玉柔幽幽道:“既然你三叔能分身行事,为何我就不能?”
“他为何要如此?”沈寒漪冷声质问。
苏玉柔轻嘆:“这还用问?你爹太过耀眼。无论是修炼天赋还是经商之道,一个人若完美无缺,终归招人嫉恨。”
沈寒漪眸光一暗:“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这家主之位。”
“是,也不全是。”苏玉柔摇头。
“此话何意?”
“是嫉妒使然。”苏玉柔唇角微勾,缓缓道来,“你爹这些年想必也想通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讥誚:“作为幼子,自幼得老爷子偏爱,修为进境更是远超三位兄长。”
“各大世家提起沈家,首推沈绝峰之名,你几位叔伯连陪衬都算不上。”
“后来更娶了你娘这般绝色美人,儿女双全。”她轻嘆一声,“老爷子更在八大世家聚会上明言要传位於他。”
“你爹前半生,实在太顺了,顺的让所有人羡慕嫉妒恨!”
苏玉柔目光幽幽,似笑非笑:“换位思考一下,你觉得你几位叔伯会作何感想?”
沈寒漪沉默不语。
“可他们是血脉至亲!”
“正因血脉至亲,才更容不得这般差距。”苏玉柔冷笑,”一个人的辉煌既能光耀门楣,也可能成为家族祸根。”
“更何况你爹的光芒不仅照耀沈家,前有世家忌惮被超越,后有家族忧心被压制。”
“那晚雨夜之事,实则是眾人推波助澜的结果。”
沈寒漪浑身剧颤,冰剑倏地抵住苏玉柔心口。
“那么,”她声音冷得刺骨,“你在这局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苏玉柔忽绽笑顏:“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沈寒漪冷眸凝视著她。
苏玉柔悠然道:“我可以发誓,无论是害你母亲,还是僱佣【血契阁】杀你,都与我无关。”
“那这影像石为何突然给我?”沈寒漪寒声质问。
“沈家太平静了,实在无趣。”苏玉柔轻笑。
“想著热闹热闹,尤其现在的你,已有搅动这潭死水的能力。仅此而已,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锁定我。”
沈寒漪沉默片刻,终未出手,转而问道:“是谁僱佣血契阁杀我?”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信不信由你。”苏玉柔摊手。
“那二婶认为,他们为何要杀我?”
苏玉柔笑意更深:“很简单,因为你和你爹太像了。当年你爹让他的三个兄长沦为陪衬,如今,你又让你的堂兄堂姐黯然失色。”
沈寒漪收剑转身,微微侧首:“我曾想过这个理由,但总觉得太过牵强。”
“如今从你口中听来,却仍觉荒唐。”她声音渐冷,“我娘的仇,我会亲手报。若其中真有你的份,我绝不放过你。”
苏玉柔闻言,反而笑得更加慵懒:“好啊,可惜我知道的也有限,否则都告诉你了。不过,你可不能把我卖了啊。”
沈寒漪未再言语,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苏玉柔换了个更舒適的姿势倚靠,望著她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轻声低语:“人心最大的恶,莫过於恨你有,笑你无。”
“有时候,最荒诞的理由,恰恰是最真实的答案。”
……
夜色如墨,冷月高悬。
一处荒芜的山庄內,杂草丛生,断壁残垣间瀰漫著腐朽的气息。
此刻一个面容粗獷、目光阴鷙的中年大汉,正独自坐在庭院中央的石桌旁。
石桌积满灰尘,斑驳的裂痕爬满表面。
而大汉则无声地仰头灌下一口酒,喉结滚动,烈酒入喉,灼烧般的热意从胸口蔓延开来。
夜风掠过,带著几分凉意。
他眯起眼睛,又仰头喝了一口,这次喝得更急,酒液在口中打了个转才咽下。
夜风呜咽,捲起几片枯叶,在他脚边打著旋。
忽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门口。
来人一袭黑袍,脸上戴著狰狞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在月色中泛著森冷的光。
二大爷头也不抬,又灌了一口酒,沙哑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