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著两个女郎,正色道:“我非君子,仅知礼耳。”
两女闻言,也只能站起来,对著道边行礼的村民万福,都是面有愧色。
马车路过王家巨宅,但见门前的壕沟已经被填平,大门上贴著封条,人去楼空,空寂无人。
当真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王家嫡系子弟都要被处斩,近支男子都被流放。至於女眷,大多都要没为官奴。
谋逆作乱,可是灭族之罪。
朱寅看著王家,心中没有丝毫愧疚之色。
按说,王家是冤枉的,所谓谋逆乱党是天大的冤案。可是王家作恶多年,仍然该死。
除了没有谋反,他们什么都干了。
唐蓉和庄姝知道那是王家的宅院,两女观察朱寅的神色,却只见到一片淡然。
狠人!
朱稚虎,一定是个狠人。
庄姝说道:“我在县衙听说,王家鄔堡已经有了买主。稚虎,你不想知道买主是谁么?”
朱寅看著秋阳,眼晴微眯,露出一丝懒洋洋的笑容,“是谁?”
庄姝道:“是琉球王子,尚寧。"
“尚寧?”朱寅不禁有点意外,“是在国子监读书的琉球王子?他不住在南雍王子堂,为何要买王家的宅子?”
庄姝道:“听我爹说,尚寧觉得住在国子监太过拘束,无法体验天朝风俗民情,希望在城外买个大宅,作为別墅。”
“王家鄔堡已经没官,属於江寧县衙官有。县衙正想卖了,但很多人嫌弃晦气,不敢出手。”
“既然琉球王子想买个大宅,那就乾脆將王家鄔堡推荐给他。他倒是不嫌弃晦气,直接就过户了。”
“估计很快,他就要搬到青桥里了。稚虎啊,他和你都在国子监,將来又都住在青桥里,说不定能交上朋友呢。
7
朱寅却是在脑海中思索著尚寧这个名字,很快就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將来的琉球王么?
好像几年之內,他就回国继位了。他曾经帮助明朝抵抗倭寇,对明朝很是恭顺,还想內附大明。
而且如今的琉球,可是东亚最重要的贸易中转站啊,类似后世的香港。
对日本的贸易,根本不需要去日本交易,直接在琉球即可。
无论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琉球都很重要。
如果尚寧来青桥里,一定要和他搞好关係。
马车出了村子,顺著粟水往南,行进了十余里,终於到了南庄。
这个南庄是王家三个庄园之一,也是最大的一个庄园。
王家三千六百亩良田,有一千八百亩在南庄,一半的佃农也在南庄。
如今都属於朱寅所有。所以朱寅第一时间就来最重要的南庄。
南庄本是一个独立的村庄,却被王家兼併,全村大多都是王家的佃农。
这些佃农,在官府的黄册上都是没有名字的,不是国家纳税户籍。
他们只对王家缴纳田租,身份上没有完全的自由,其实就是王家的农奴。
只是说的好听一些,才说是佃农。
朱寅的马车一到南庄,立刻引起了庄客的注意。
附近的庄客纷纷赶过来,匍匐在地。
他们不认识朱寅,却认识朱寅的马车。而且他们已经知道,南庄换了主人。
可无论换了谁,他们都是南庄的庄客,只能老老实实的耕种南庄的地,
为新庄主缴纳田租啊。
要是得罪了新庄主,被赶出庄子,那就是流民乞弓了。
眼看一群人对著自己下拜,朱寅十分不適。
但身在这个时代,为了竖立新主人的威严,他也不能太过另类。
很快,负责管理佃户的庄头,也赶过来了。
几个庄头一起跪下,唱喏道:“敢问公子,可是主家老爷?”
朱寅点头道:“我是朱寅,乃是如今南庄之主。大伙都免礼吧。"
几个庄头立刻即头下去,参差不齐的颤声说道:
“老爷到了,我等没有远迎,还望老爷恕罪。”
他们已经听到,新庄主人小鬼大,很有来头,哪里敢孩视朱寅?
“诸位免礼,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混个面熟,都不要拘礼,乡里乡亲,
何需如此。”
朱寅小大人一般,语气温和的说道。
眾人这才起身,又是上前餵马,又是吩咐杀鸡备酒,招待庄主。
这些人虽然不是面鳩形,衣衫槛楼,但也多少面有菜色,神態有点棲惶。
作为农奴般的佃农,他们的日子比起自耕农,还是要差一些。
因为剥削太重了。
几个稍微体面些的女子,恭恭敬敬的引著朱寅等人进入庄园別院。
庄园別院不大,却非常雅致,主要是茅庐。
这是王家家主巡视庄园时,暂时下榻的地方。王朝闕等人每次来南庄,
都住在別院的茅庐。
这里的人大多姓徐,本叫徐家庄。
徐家人乃是百年前,从浙江迁过来的流民,后来就成了王家的佃户。
他们几世为王家佃户,都习惯了。如今换了朱家,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但在他们看来,主家哪有心善的?朱家不比王家更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几人在雅致野趣的茅庐歌下,最年长的庄头恭谨的说道:
“老爷,我等几个庄头静候吩咐,老爷可有示下?”
朱寅闻言很是无语。虽然自己年纪很小,可在这些人眼里,那也是老爷!
至於少爷---不好意思,明朝还没有少爷这个称呼。只有老爷、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