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姐姐大羞,嗔怪一嘴,又扑在薛姨妈怀中娇嗔不依。薛姨妈笑吟吟拍打宝钗背脊,心下也不知选定下月初十,有几分因着宝钗,又有几分是因着陈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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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凤姐儿院儿。
平儿还在月子里,这会子便有小丫鬟丰儿搀扶着凤姐儿在院儿中走动。
刻下凤姐儿临盆在即,小腹高隆,行走之际只能挺肚扶腰。
绕行两圈儿,凤姐儿放缓脚步,道:「好些日子没往园子里去了,也不知几个小的怎幺样了。」
丰儿笑道:「前几日老太太来了兴致,往园中热闹了一回。三姑娘写了一幅字儿,四姑娘将大观园图拿了出来,惹得老太太心绪极佳,临了还赏了三姑娘、四姑娘呢。」
凤姐儿若有所指道:「探丫头啊……倒是可惜了了。」
丰儿不知凤姐儿所指,附和道:「可不是?前几日环三爷房里的丫鬟跑到太太跟前儿去磕头,死活不肯留在环三爷房里了。说赵姨娘克扣月钱不说,还逼着她们做了活计往外头兑了银钱呢。」
凤姐儿讶然道:「还有此事?真真儿是烂泥扶不上墙。」
丰儿笑道:「可说呢。府中上下都说,但凡三姑娘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什幺二姑娘、宝姑娘的,只怕都比之不上了。」
提起宝钗来,凤姐儿脚步一顿,道:「说来,宝丫头也合该大定了吧?」
「正是。听说今儿个远大爷便往薛家送了大定礼,还是荣昌郡主亲自出的面儿,真真儿是要里子有里子,要面子有面子。」
凤姐儿素来不喜宝钗母女,闻言心下泛酸,不禁哼哼两声儿,却没多言。心中则思忖着,但凡自个儿与二丫头、宝丫头一般年岁,哪里还有这两个的事儿?
正思量着,忽听得前头喧嚷不休,凤姐儿蹙眉不喜,吩咐道:「你去瞧瞧,外头又要闹哪样儿!」
丰儿应下,快步出了院儿去查看。谁想不过须臾丰儿便慌慌张张跑了回来,与凤姐儿道:「奶奶,了不得啦!二爷接了位新姨娘回来!」
凤姐儿一怔,随口问道:「哪里来的新姨娘?」
丰儿道:「听闻原先是锦香院的姑娘,名叫云儿的,如今被二爷接到家中来。这会子大老爷正教训二爷呢!」
接了个婊子回家?饶是凤姐儿心已不在贾琏身上,这会子也气了个七窍生烟!
所谓忙中出错,凤姐儿要往前头去看,因急切了些,一时脚下拌蒜,诶唷一声儿便往前扑去。
丰儿反应倒快,好歹搪了凤姐儿一下,主仆两个立时化作滚地葫芦。谁知这一摔不要紧,丰儿正待起身搀扶凤姐儿,旋即便见凤姐儿见了红。
唬得丰儿慌了神,四下嚷道:「奶奶见红了!」
奈何刻下婆子等都去前头瞧贾琏的热闹了,一时竟无人来应。亏得张金哥听见动静,忙出来查看。见了凤姐儿情形,一面儿去寻了稳婆,一面儿赶忙报与荣庆堂。
少一时寻了婆子将凤姐儿擡回房,又有王太医奔来查看。略略诊看过,王太医就道:「不好,二奶奶动了胎气,只怕立时就要生了!」
王夫人刚巧赶来,闻声忙吩咐将凤姐儿擡去产房,又吩咐人烧了热水。
凤姐儿到底生过巧姐儿,这第二胎比第一胎顺遂许多,忙忙活活不过一个时辰,内中婴孩啼鸣,须臾稳婆出来道喜:「太太,二奶奶又生了位千金!」
再看王夫人,果然面上欢喜起来。心下窃喜,任凤姐儿如何要强,肚里生不下男孩儿,还不是要给旁人养了孩儿?
内中凤姐儿果然万分沮丧。她心有所感,知道自个儿往后只怕再难怀有身孕。沮丧过后,凤姐儿强打精神,思量着好歹平儿生下个男孩儿,说不得日后等那孩儿足岁了,便要挪到自个儿房里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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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先是贾家的仆役送了信儿,说凤姐儿生下个女孩儿。
迎春、黛玉两个俱都蹙眉叹息,为凤姐儿惋惜不已。唯独陈斯远长出了口气,心道如此也好,凤姐儿生不出男孩儿,必视自个儿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儿为珍宝。
旋即又觉不妥,唯恐凤姐儿生出去母留子的心思来,那平儿岂不……好歹也是一场露水姻缘,陈斯远实在不愿见平儿没个着落。
转念又释然,所谓眼不见为净,他如今别府而居,哪里还管得了贾家的糟心事儿?
二姑娘、黛玉赏了报信儿的贾家仆役,只道来日白天,必往荣国府贺喜去。
前脚贾家人才走,后脚荣昌郡主的人便到了。
那管事儿嬷嬷说大定已下,又与薛姨妈商定了下月初十过门。陈斯远喜滋滋厚赏了婆子,待吩咐红玉将其送出门,也不用陈斯远张罗,二姐姐便吩咐下人将东路院仔细拾掇了,留待来日宝钗的嫁妆安置。
倏忽又过得几日,秋衣渐浓,如黛玉、五儿这等身子略显单弱的,早早儿便换了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