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长辈,非是本王危言耸听。若让太子顺利登基,以其如今显露之志,其所重用的『太子党』,必将充斥朝堂。」
「届时,诸公家族恐非今日之景。为今之计,唯有联合起来,让父皇、让天下人看清,这位太子,是否真的如他如今所表现的那般贤明!」
密议之后,一股暗流开始在长安坊间悄然涌动。
关于太子李承干过往种种不堪的传言,再次甚嚣尘上。
更有甚者,当初太子属官于志成遇刺重伤,险些殒命的旧案,也被重新翻了出来。
流言中虽未明指太子,但那含沙射影的意味,无不将矛头引向东宫,暗示太子排除异己,手段狠辣。
这些流言编织在一起,描绘出一个表里不一、残暴阴险的太子形象。
与他近来在朝堂之上表现出来的沉稳干练、体恤下情形成了尖锐对比。
显德殿内,李承干听着心腹宦官禀报外面的风言风语,脸色阴沉。
他挥手屏退左右,独自在殿内跛行,脑海中飞速复盘着最近的一系列举动。
开放东宫、纳谏、应对御史、发行债券、制盐、预言地动、辖制工部、鼓励工匠、引导官员下基层……
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但也确实让东宫的处境大为改观,甚至赢得了不少人心。
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如此凶猛的反扑来了?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工部之事上。
「是了……是孤对工匠的偏袒,对现有秩序的挑战,让他们真正感到了威胁。」
李承干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们可以容忍孤胡闹,可以容忍孤敛财,甚至可以容忍孤有些许贤名,但绝不能容忍孤动摇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那套由他们制定并维护的等级秩序和利益分配规则。」
李承干用了复盘的方法,想通了关键,轻松了不少。
这说明,他走的路是对的。
他采纳了李逸尘的建议,对坊间流言置若罔闻,仿佛全然不知。
每日依旧按时听政,处理政务,将主要精力投入到工部的革新事务中,对官员「下基层」之风也依旧鼓励。
东宫上下,稳如泰山。
而那些暗中推动流言的世家大族,很快便发现,他们精心编织的舆论攻势,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并未能如预期般掀起巨浪,动摇东宫分毫。
太子的声望,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因为其「沉稳大气」、「专注实务」的表现,又赢得了一些中立官员的暗暗赞许。
更让他们憋闷的是,随着东宫的沉默,民间关于「细犬卜卦精准预言地动」、「狸猫作诗明志」的神异传闻,以及太子近来一系列利国利民的举措,又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提及和讨论。
一种「太子系天佑,且勇于任事」的论调,悄然盖过了那些刻意抹黑的流言。
这一次的交锋,被东宫稳稳化解。
然而,李泰与世家联盟的第一次联手出击虽未竟全功,却也让双方意识到,彼此已是势同水火,再无转圜余地。
魏王府的书房内,李泰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手中攥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杜楚客垂手立于下首,室内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