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让他化解了……」
李泰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些流言,如同泥牛入海,未掀起半分波澜。他依旧稳坐东宫,甚至……声望更隆。」
他猛地将密报揉成一团,狠狠掷在地上。
杜楚客默默拾起纸团,展开略看一眼,心中了然。
他叹了口气。
「殿下,此事急不得。东宫近来举措连连,皆切中时弊,又兼有『神异』之事佐证,民间信服者众。单靠流言,恐难动其根本。」
「根本?什幺才是根本?」
李泰骤然转身,眼中布满了血丝,连日来的焦虑与挫败感几乎将他吞噬。
「本王先前以为,联合世家,在朝堂在民间,双管齐下,总能找到他的错处,让父皇厌弃。可结果呢?」
「他在工部搞得那些名堂,什幺『鼓励匠作』、『深入基层』,非但没引来父皇斥责,反倒让那些不得志的小官们趋之若鹜!」
「如今在朝堂上,几个微末小吏都敢仗着实地查访来的东西,开始顶撞朝中重臣了!」
「这叫什幺?这叫积毁销骨!他是在一点点蚕食,蚕食旧有的规矩,也在蚕食本王的机会!」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那些世家,口口声声说已感受到威胁,愿意联手。」
「可他们出了什幺力?散播流言?这等隔靴搔痒的手段,能奈他何?」
「他们终究是顾虑太多,怕引火烧身,不敢真正与东宫撕破脸!指望着他们成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杜楚客见他情绪近乎失控,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劝慰。
「殿下息怒。世家之力,在于其盘根错节的影响与资源,在于朝堂之上的呼应。」
「此刻他们虽未尽全力,但联盟已成,此势不可废。」
「依属下之见,当下仍需借重他们,下一步,或可集中力量,弹劾东宫结党营私!太子党之势日盛,陛下雄主,岂能毫无芥蒂?此乃攻心之上策。」
「结党?」李泰发出一声嗤笑,带着浓浓的自嘲与绝望。
「先生,你难道看不出吗?父皇忌惮世家,远胜于忌惮所谓的太子党!」
「那些靠着东宫起来的寒门微吏,在父皇眼中,不过是无根浮萍,翻手即可覆灭。」
他喘着粗气,眼神变幻不定,一种疯狂的念头在心底疯狂滋长。
之前的种种手段,无论是结交朝臣,编纂《括地志》博取文名,还是联合世家制造舆论,都在李承干接连不断的奇招、以及那份仿佛得到上天眷顾的运气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杜楚客看着他眼中那抹熟悉的偏执与狠厉再次浮现,心中暗叫不妙,试图做最后的挽回。
「殿下,纵然陛下对世家心存忌惮,然太子党势大,亦是事实。」
「只要我等谋划得当,证据确凿,未必不能引起陛下警觉。」
「与世家合作,纵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亦可不断施压,寻其破绽。望殿下暂息雷霆之怒,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呵呵……哈哈……」
李泰低笑起来,笑声由低转高,带着几分凄厉。
「本王还有多少时间可以『从长』?眼看那跛子地位日益稳固,声望如日中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