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的话几乎就代表了朝廷财政的现状和态度。
他提出「分阶段、减规模」,那自己这黜陟使的权力和能做的事,岂不是大打折扣?
李世民未置可否,目光转向一旁一直凝神静听的房玄龄。
「玄龄,你素来老成谋国,精于庶务,你看呢?」
房玄龄清癯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倦色,那是常年操劳国事留下的印记。
他捋了捋颔下长须,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声音不高,却极有条理。
「陛下,长孙司徒所言,确是老成持重之言。国库空虚,乃眼前实情。」
「臣补充一点,不仅是今岁,若参照往年收支,未来两三年内,国库岁入,若无大的变故,也仅能勉强维持现有各项开支,并略有结余以备不时之需。」
「若骤然增加西州如此巨额之长期投入,则必然要挤压其他方面的用度,或……需加征赋税。」
他提到加征赋税时,语气格外沉重。
贞观以来,君臣皆以隋炀帝横征暴敛以致亡国为鉴,对此事极为敏感谨慎。
他看向崔敦礼,目光中带着询问。
「崔黜陟使条陈中,对徙民来源、屯田选址、水利修缮皆有规划,颇为详实,足见用心。」
「然,其中对于钱粮使用之效验,可能确保?」
「譬如,授田减税之策,固然能吸引良家子前往,然十年内赋税减半,意味着西州本身至少在十年内,非但不能反哺朝廷,反而需要朝廷持续投入。」
「其间若遇灾荒、或边衅,耗费更巨。」
「此长远负担,朝廷可能承受?其产出之效,何时方能显现?」
房玄龄的问题,比长孙无忌更为具体,直接指向了投资回报率和风险。
他并非反对,而是以宰相的职责,在审视这项庞大计划的可行性与可持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