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崔黜陟使所请,臣已粗略看过。西州徙民实边,确为巩固疆域、经略西域之长远大计,陛下圣心独断,臣等皆以为然。」
他先定了肯定的基调,这是他一贯的风格,绝不轻易否定皇帝定下的大政方针。
但随即,他话锋便是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然则,治大国如烹小鲜,须得循序渐进,量力而行。崔黜陟使此议,气魄宏大,若能一举功成,自是社稷之福。」
「然其所请,仅首批钱粮,便需帛十五万贯,粟米二十万石,后续水利、军府、官廨营造,乃至徙民安置、耕牛种子,所费更是不赀。」
「此绝非一州一部所能承担,需倾国库之力。」
他略作停顿,擡眼看了看李世民的神色。
见皇帝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听着。
便继续道:「去岁对薛延陀用兵,虽大获全胜,然大军远征,耗费钱粮无数,至今国库尚未完全充盈。」
「今岁开春以来,河南、河北两道皆有州郡上报,去冬雪少,恐有春旱之虞,若成灾害,则需朝廷拨款赈济,此乃安民之本,不可不虑。」
「加之,更有各地官道、漕渠年久失修,亦需陆续投入……」
他一桩桩,一件件,将朝廷眼下面临的各项支出娓娓道来。
不急不缓,却让那「钱粮」二字的压力,弥漫在整个殿宇之中。
最后,他总结道:「故臣之愚见,西州之事,势在必行,然不可求速效,更不可竭泽而渔。」
「当以稳妥为上,或可分阶段、减规模徐徐图之。崔黜陟使所列之数,恐……朝廷一时难以足额拨付。」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肯定了西州战略,又摆出了实实在在的困难,将球巧妙地踢了回去。
核心意思只有一个:想法很好,但要这幺多钱,现在没有,得慢慢来。
崔敦礼在下方听得心头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