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大婚
一场盛大的纳征礼刚刚结束,京中许多人还在回味之中。
不过半日功夫,才女赵琬一首新作的《鹧鸪天·纳征感怀》,便如同春风般,吹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被京城的文人墨客所熟知。
在被陛下赐婚之前,赵琬就是京畿闻名的才女,于婉约词上,有极深的造诣,就连一些精于诗词的大学士,都经常用她的词给学生赏析。
赵琬这阙《鹧鸪天·纳征感怀》,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初时只激起文人圈内的涟漪,很快就演变成席卷整个京城的滔天巨浪。
最先得到词稿的,是京城几家最大的诗院和文社。
初时人们只为其清丽婉约的词风、精妙含蓄的用典而赞叹,但多读几遍,品味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凄凉意象,再联想起她的境遇,不由便明白过来。
这是一首闺怨词啊!
帘外笙歌绕画梁,锦匣千叠锁幽窗。
起句便以动衬静,以乐写哀,「笙歌」「画梁」「锦匣千叠」描绘出纳征仪式的喜庆与奢华,之后两个「锁」与「幽」字,气氛陡然急转之下,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皆言彩凤栖金梧,谁见冰心寄玉堂?
这句也未免太过大胆,一个字没有提陛下,但句句都是陛下,暗中写出了对陛下赐婚的不满,以及自己命运被安排的无奈。
脂粉冷,黛眉凉,菱花镜里鬓云霜。
此句是用了夸张的手法,本该用于增添娇艳的脂粉,在她这里却只感到寒意,生动地写出她对这场婚姻的排斥与心灰意冷,连梳妆打扮都成了一种煎熬。
「鬓云霜」也并非指真正的衰老,而是内心巨大的悲凉与绝望在词句的投射,仿佛青春的朝气已被这场婚姻提前耗尽——
春风不解丁香结,犹送喧喧锣鼓长。
结句以景结情,将情绪的冲突推向高潮。
「春风」本应带来生机与希望,在此却成了不解风情的象征,暗指陛下完全无法体会她内心的痛苦,那象征着喜庆与婚期临近的「喧喧锣鼓」,在她听来是如此刺耳。
一个「长」字,既写锣鼓声的绵延不绝,更暗示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仿佛没有尽头,外界的热闹与内心的凄苦在此形成最尖锐、最无奈的对比,余韵悠长,哀婉不尽。
全词通过多重对比,层层递进,将一个才女在皇权面前身不由己、孤寂悲凉的心境刻画得淋漓尽致,它不仅是赵琬个人的哀歌,也是当下许多女子共同写照。
「词是好词,可惜,哎!」
「赵姑娘这是在对陛下抒发不满——」
「难怪此前有传言说赵姑娘不愿嫁,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
京中普通百姓,虽然不懂得欣赏诗词,但却也能感受到这阙词中一些情绪,又听别人剖析之后,逐渐明白过来。
「赵姑娘根本不想嫁!」
「啧啧,真是想不到,攀上陈大人这样的高枝,她还不乐意?」
「你懂什幺?人家是清流家的才女,讲究个气节,说不定是看不上武官呢!」
「可这是陛下赐婚啊,写这种词,不是打陛下的脸,打陈大人的脸吗?」
赵府。
礼部主事赵润章下衙回来,官袍还未换下,老管家便捧着一张抄录的词笺,颤抖着递给了他。
看着纸上的词句,赵润章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幺东西猛地一攥,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扶着桌案边缘,缓缓坐下,将那页薄薄的纸反复看了数遍,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没想到,女儿的内心,竟然遭受着如此的痛苦与折磨。
赵琬面色苍白,怔怔的站在堂内,紧咬下唇,摇头道:「这是我昨日感怀所写,没想过会被莹儿流传出去——」
—
这个时候,去追究丫鬟的责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赵润章看着憔悴的女儿,没有暴怒,没有责骂,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心疼,低声说道:「琬儿,是爹对不起你——」
赵琬摇头道:「这不怪爹,都怪女儿,若不是女儿总喜欢写这些诗词,也不会有今日之事——,若是陛下怪罪,女儿愿意一人承担!」
赵润章走上前,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不管陛下怎幺降罪,我们一家人一起承担——」
靖夜司。
指挥使司。
才女赵琬新做了什幺诗词,靖夜司的武夫没有几个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