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落魄山祖师堂

第 落魄山祖师堂

一艘大骊军方渡船缓缓停靠在牛角山渡口,与之同行的,是一艘被北岳魏檗、中岳晋青两大山君,先后施展了障眼法的巨大龙舟。

刘重润、卢白象、魏羡,三人走下龙舟。

武将刘洵美和剑修曹峻,没有下船。一路护送龙舟至此,便算大功告成,刘洵美还需要去巡狩使曹枰那边交差。

刘洵美轻声问道:“那个青衫年轻人,就是落魄山的山主陈平安?与你祖上一样,都是那条泥瓶巷出身?”

曹峻坐在栏杆上,点头道:“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在我眼中,比马苦玄还要有意思。”

刘洵美笑道:“陈平安还是我好朋友关翳然的朋友,去年年末在篪儿街,我们聊到过这位落魄山山主。关翳然自小便性情稳重,说得不多,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对此人很看重。”

这是曹峻第一次听说此事,却没有感到丝毫奇怪。

刘洵美有些怀念,道:“那个意迟巷出身的傅玉,好像如今就在宝溪郡当太守,也算是出息了。不过我跟傅玉不算很熟,只记得小时候,傅玉很喜欢每天跟在我们屁股后边晃荡。那会儿,我们篪儿街的同龄人,都不怎么爱跟意迟巷的孩子混一块儿,每年双方都要约架,狠狠打几场雪仗,我们次次以少胜多。傅玉比较尴尬,两头不靠,所以每次下雪,便干脆不出门了。关于这位印象模糊的郡守大人,我就只记得这些了。不过其实意迟巷和篪儿街,各自也都有自己的大小山头,很热闹,长大之后,便没劲了。偶尔见了面,谁对谁都是一副笑脸。”

曹峻笑道:“再过一两百年,我若是再想起刘将军,估摸着也差不多。”

刘洵美无奈道:“真是个不会聊天的。”

曹峻说道:“我要是会聊天,早升官发财了。”

刘洵美摇头道:“若无实打实的军功,你这么不会聊天,我稀罕搭理你?”

曹峻哈哈笑道:“你会聊天?”

刘洵美趴在栏杆上,道:“不论我是战死沙场,还是老死病榻,以后你路过宝瓶洲,记得一定要来上个坟。”

曹峻望向远方,道:“谁说修道之人,就一定活得长久?你我之间,谁给谁上坟祭酒,不好说的。”

刘洵美苦笑道:“能不能说点讨喜的?”

曹峻想了想,问道:“祝愿刘将军早日荣升巡狩使?”

刘洵美点头道:“这个好!”

刘洵美笑道:“那我也祝愿曹剑仙早日跻身上五境?”

曹峻双手使劲搓着脸颊,无奈道:“这个难。”

陈平安只带了裴钱和周米粒来这边“接驾”,对于那个穿着一袭扎眼黑袍、悬佩长短剑的曹峻,看得真切,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

魏羡对陈平安点头致意,陈平安笑着回礼。唯独见到了裴钱,魏羡破天荒露出笑容。

这小黑炭,个头蹿得还挺快。

裴钱一路蹦跳到魏羡身边,大摇大摆绕了魏羡一圈,笑道:“哦豁,更黑炭了。”

魏羡绷着脸道:“放肆。”

裴钱怒道:“干吗呢?又跟我摆架子是不是?骗鬼呢,你,你家有个屁的金扁担。”

魏羡说道:“如今我是大骊武宣郎,又当了大官。”

南苑国开国皇帝魏羡,出身于乡野陋巷,发迹于沙场行伍。

裴钱伸出大拇指,指了指一旁扛着两根行山杖的周米粒,问道:“多大?有她大吗?”

魏羡不晓得裴钱葫芦里卖什么药,问道:“有说头?”

裴钱喊道:“周米粒!”

黑衣小姑娘一跺脚,抬头挺胸:“在此!”

裴钱冷哼哼道:“说,你叫什么名字?!”

周米粒紧紧皱着眉头,踮起脚尖,在裴钱耳边小声说道:“方才你喊我名字了,我是不是应该自称哑巴湖大水怪,或者落魄山右护法?”

裴钱叹了口气,这小冬瓜就是笨了点,其他都很好。

魏羡笑着伸手,想要揉揉黑炭小丫头的脑袋,不承想给裴钱低头弯腰一挪步,轻巧躲过了。

裴钱啧啧道:“老魏啊,你老了啊,胡子拉碴的,怎么找媳妇哦,还是光棍一条吧?没关系,别伤心,如今咱们落魄山,别的不多,就你这样娶不到媳妇的,最多。邻居魏檗啊,朱老厨子啊,山脚的郑大风啊,背井离乡的小白啊,山顶的老宋啊,元来啊,一个个惨兮兮的。”

魏羡笑道:“你不也还没师娘?”

裴钱扯了扯嘴角,连呵三声。周米粒也跟着呵呵呵。

刚刚跟卢白象、刘重润寒暄完毕的陈平安,对着两颗小脑袋,就是一人一颗栗暴砸下去。

裴钱是习惯了,但曾经站在大竹箱里吃饱陈平安栗暴的周米粒,便要张嘴咬陈平安,结果被陈平安按住脑袋。周米粒刚要大发神威,便听到裴钱重重咳嗽一声,立即纹丝不动了。

刘重润有龙泉剑宗铸造的一枚剑符,直接御风离去。

那件被仙人中炼的重宝水殿,暂时还藏在龙舟之上,回头卢白象会请山君魏檗运用神通,送往鳌鱼背,因为水殿如一辆马车大小,而刘重润又无那传说中的咫尺物傍身。倒不是无法以术法搬运水殿,而是太过明显,渡口人多眼杂,刘重润怕节外生枝。

至于那艘名为“翻墨”的龙舟,当然已经是落魄山的家产了,何况整座牛角山都是陈平安与魏檗共有,停泊在这边,天经地义。

卢白象领着陈平安登上这艘庞然大物,高三层,并不出奇,但是极大,得有披麻宗那艘跨洲渡船的一半大,能够载人千余,若是满载货物,当然两说。落魄山得了这么大一艘异常坚韧的远古渡船,可以做的事情,便多了。陈平安忍不住一次次轻轻跺脚,满脸遮掩不住的笑意。

方才裴钱和周米粒一听说从今天起,这么大一艘仙家渡船,就是落魄山自家的东西了,都瞪大了眼睛。裴钱一把掐住周米粒的脸颊,使劲一拧,小姑娘直喊疼,裴钱便“嗯”了一声,看来真的不是做梦。周米粒使劲点头,说:“不是不是。”裴钱便拍了拍周米粒的脑袋,说:“米粒啊,你真是个小福星呢,捏疼了吗?”周米粒咧嘴笑,说:“疼个屁的疼。”裴钱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小声叮嘱:“咋个又忘了,出门在外,不许随随便便让人知道自己是一头大水怪,吓坏了人,总归是咱们理亏。”黑衣小姑娘听了既忧愁又欢喜。

在渡船上一层一层逛过去,时不时推开沉睡数百年犹有木香的屋门,由于渡船充入国库以备战需,装饰物品当年早已搬空,故而如今大小房间,格局相仿,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光景,陈平安却半点不觉得无聊。最后他来到顶楼,站在最大的一间屋子里,不出意外,这就是以后翻墨的天字号房间了,陈平安突然收敛了脸上的喜色,来到视野开阔的观景台。

打醮山渡船坠毁在朱荧王朝一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渡船上所有人都是棋子,只不过有些活了下来,有些死了。至于那个出手击毁渡船的剑瓮先生,到底是怎样的恩怨情仇,才让他选择如此决绝行事,好像并不重要。

陈平安在想一个问题,自己如今修为低,家底薄,重提此事,便是以卵击石,所以可以暂时忍着。可若是落魄山如今已经是“宗”字头山门,自己已是元婴境地仙甚至是玉璞境修士,就可以为自己的心中积郁,为春水、秋实她们的境遇,说上一说。可以说,却必然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例如自己与大骊王朝彻底撕破脸皮,与天君谢实结仇,画卷四人一一战死,陈灵均去了北俱芦洲也是一个死,而陈如初再无法去往龙泉郡城。骑龙巷铺子的大骊死士,从护卫变成刺客,落魄山人人生死不定,说死则死,那时候的对错,算谁的?

他陈平安该如何选择?

若是陈平安现在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剑仙,就可以少去诸多麻烦——一肩挑之,一剑挑之。

但成为剑仙,何其艰难,遥遥无期,希望渺茫。

生死之外,依旧劫难重重。

陈平安也会学小宝瓶和裴钱,还有李槐,看那些江湖演义小说,很仰慕书上那些英雄侠客的一往无前,毅然决然,将生死置之度外,舍生取义,毫不犹豫。

这个世道不但需要这样的书上故事,书外也需要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所做之事,兴许有大小之别,但是善恶分明。

只是相较于裴钱喜欢大段大段跳过那些磨砺困苦的篇章,拣选大侠快意恩仇的精彩段落,去反复翻阅,偶遇武功盖世的江湖前辈,结识江湖上最有意思的朋友,行侠仗义杀那些大魔头……陈平安却往往只看个开头,便顿足不前,因为书中那个未来注定拥有种种际遇和众多机缘的人,往往一开始便会家破人亡,孤苦伶仃,身负血海深仇,然后突然一下子长大了。

这让陈平安感到不适应。

那些精彩纷呈的江湖故事,也许很引人入胜,看得李槐和裴钱神采飞扬,但是陈平安却很难感同身受。

大概是因为真正的人生,到底不是那些清清楚楚的白纸黑字。

裴钱在屋内问道:“师父,咋了?”

陈平安摇摇头,道:“没什么,想到一些往事。”

卢白象来到陈平安身边,笑道:“恭喜。”

陈平安说道:“你也得抓紧了。”

卢白象神色有些惆怅,道:“在犹豫要不要找个机会,跟朱敛打一场。”

陈平安笑道:“我觉得可以,反正不钱。”

卢白象望向陈平安,问道:“在北俱芦洲,挨了不少揍?”

陈平安点头道:“两位十境武夫先后帮着喂拳,打得我死去活来,羡慕不羡慕?”

卢白象微笑道:“这么一说,我心情好多了。”

陈平安说道:“别忘了,这把狭刀停雪是借你的。”

卢白象开玩笑道:“我这不是帮着落魄山找了两棵好苗子?还够不上一把刀?”

陈平安不接茬,只是说道:“元宝、元来,名字不错。”

卢白象问道:“见过了?”

陈平安“嗯”了一声,道:“我跟他们一见面,就夸他们名字好,结果那小姑娘看我的眼神,跟早先岑鸳机防贼的眼神一模一样。我就想不明白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竟然只有在自己的落魄山上,被人误会。”

卢白象哈哈笑道:“心情大好!”

裴钱正在魏羡旁边转悠来晃荡去,双指并拢,不断朝魏羡使出定身术。魏羡斜靠房门,没理睬。

陈平安转头望去,问道:“先前你信上说岑鸳机练拳自己摔倒了,是咋回事?”

裴钱好似被施展了定身术,身体僵硬在原地,额头渗出汗水,只能给周米粒使眼色。

跟师父说谎,万万不成,可跟师父坦白,也不是个事儿啊。

周米粒不愧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大将,立即心领神会,朗声道:“乌漆麻黑的大晚上,连个鬼都见不着,岑姐姐不小心就摔倒了呗。”

陈平安“哦”了一声。

裴钱双手绕后,朝身后的周米粒竖起两根大拇指。

陈平安感慨道:“有了这艘龙舟,与披麻宗和春露圃做生意,落魄山就更有底气了。不但如此,落魄山也有了更多的回旋余地。”

卢白象说道:“龙舟装饰可以简陋,反正听你的意思。龙舟运转货物居多,撑起渡船正常运转的那么些人,怎么办?”

陈平安笑道:“等朱敛回到落魄山,让他头疼去。实在不行,崔东山路子广,就让他帮着落魄山钱请人登船做事。”

卢白象这一次没有落井下石,说道:“我也争取帮忙物色一些人,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选出一个有足够分量的渡船管事,不然很容易捅娄子。”

陈平安说道:“关于此事,其实我有些想法,但是能不能成,还得等祖师堂建成才行。”

落魄山祖师堂选址早就定好了,有魏檗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在陈平安从木衣山飞剑传信回落魄山后,魏檗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由于落魄山祖师堂不追求规模宏大,倒也费不了多少人力物力,而龙泉郡西边大山这些年的大兴土木,加上几座郡城连续不断的破土兴工,攒下了诸多经验。最关键的是陈平安提出祖师堂不用专门设置阵法,用他的话说,就是如果落魄山都会被人打破山水大阵,成功登山去拆祖师堂,那么祖师堂有无阵法庇护,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陈平安说道:“耽误你很多事情了。”

卢白象笑道:“就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吧。我那个门派,只是落魄山的藩属,成了是最好,不成,也不至于让落魄山伤筋动骨。其中分寸,我自会把握。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许多事情,我的手段并不干净,只能保证不过火。”

陈平安说道:“争取别给我说闲话的机会。”

卢白象笑了笑。

作为山主,陈平安亲自烧香祭奠天地四方后,落魄山祖师堂便开始动工。

祖师堂位于落魄山次峰霁色峰上,因为拥有竹楼的主峰这边,处境有些尴尬——在这座集灵峰之巅,有一座大骊朝廷正统敕封的山神祠。而且陈平安其实对霁色峰就格外有些亲近。

这天在朱敛院子里边,郑大风在和魏檗对弈,崔东山在一旁观棋。陈灵均在一旁指点江山,告诉郑大风与魏檗应该如何落子。

这两天陈灵均腰杆特别硬,因为他这些年在西边大山,晃荡得多了,认识不少在此开辟府邸的修士,其中就有一个黄湖山的龙门境修士。黄湖山有一座湖泊,里面有条巨蟒,而陈灵均与那条巨蟒对黄湖山都挺眼馋的。以前双方不太熟悉,甚至还相互看不顺眼,不承想今年夏秋之交,对方主动示好,一来二去,喝过了酒。前不久那个老龙门境在酒桌上突然开口,说打算将黄湖山转手卖出,陈兄弟人脉广,熟人多,是那魏大山君夜游宴的座上宾,能不能帮着牵线搭桥,找一找合适的卖家。

陈灵均当时喝着大碗酒,拍胸脯答应下来。只是下了黄湖山,便有些心情凝重,担心这是个针对落魄山的陷阱,于是找到了陈平安,说了这事。崔东山在一旁就说,买啊,到手的便宜,不拿白不拿,咱们有那么高的一座披云山当靠山,怕什么。陈平安便让陈灵均去磨细节,神仙钱、金精铜钱,价格都可以谈,谈得不愉快,就拉上咱们魏大山神一起聊。

陈灵均内心打鼓,赶紧又跑去黄湖山喝酒,毕竟习惯了喝酒谈事,最后竟然被他在迷迷糊糊中将价格砍到了仅仅十枚谷雨钱。

当时陈灵均都有些发蒙,大爷我随便报个数,就是为了跟你抬价来砍价去的,结果对方好像傻了吧唧杵着不动,硬生生挨了一刀,这算怎么回事?

陈灵均喝着酒迷糊,下山更迷糊。

而陈平安也没多说什么,于是黄湖山和落魄山双方一手地契,一手神仙钱,分别在龙泉州刺史府、大骊礼部、户部勘验和录档,以极快速度就敲定了这桩买卖。

陈平安私底下询问崔东山,崔东山笑着说老王八蛋难得发发善心,不用担心是什么圈套,陈灵均总算帮着落魄山做了点正经事。祖师堂落成后,祖师堂谱牒的功过簿上,可以给这条小水蛇记上一功。

所以这会儿陈灵均连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

裴钱、陈如初和周米粒三个小丫头,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尤其是裴钱,带着周米粒毫不吝啬地溜须拍马。直到崔东山有一次按住陈灵均的脑袋,说“陈大爷最近走路有点飘啊”,他这才稍稍收敛,不然还能更飘一些。

这些天,陈平安在清点家当,大部分都需要归入祖师堂宝库,必须一一记录在册,有些则准备在落成仪式上,作为山主赠礼送人。

帮着裴钱喂拳一事,陈平安只做了一次,就没下文了。

哪怕嘴上说是以四境对四境,事实上还是以五境与裴钱对峙,结果仍是低估了裴钱的身手,一下子就被裴钱一拳打在了面门上。虽说金身境武夫,不至于受伤,更不至于流血,可陈平安为人师的面子算是彻底没了。陈平安刚要悄悄提升境界,准备以六境喂拳,不承想裴钱死活不肯与他切磋了。她耷拉着脑袋,病恹恹的,说自己犯下了大不敬的死罪,师父打死她算了,绝对不还手,她如果敢还手,就自己把自己逐出师门。

这还教个屁的拳。

一大一小,就光着脚走到二楼廊道,趴在栏杆上,一起看风景。师徒身后竹楼门口,有两双整齐放好的靴子。

院子里,双指拈子的魏檗突然将棋子放回棋盒,笑道:“不下了不下了,朱敛所在渡船,已经进入黄庭国地界。”

郑大风下棋的时候,裴钱她们几个基本上都离他远远的——一边脱了鞋抠脚一边嗑瓜子的人,还是别凑近了。

郑大风也不介意魏檗赖账,一局棋一枚雪钱而已,小赌怡情。

崔东山站在一旁,一直摊开双手,由着裴钱和周米粒挂在上面荡秋千。

崔东山笑道:“魏山君去接人好了,我来接着下。大风兄弟,如何?”

郑大风瞥了眼棋局,魏檗大势已去,只是崔东山如此说,郑大风便没着急说行或不行,多看了几眼,这才笑道:“什么彩头?”

崔东山笑道:“要什么彩头,我又不缺钱。”

郑大风啧啧道:“行啊,那咱俩就继续下。”

裴钱和周米粒这才松手落地。

崔东山坐在魏檗的位置上,拈起一颗棋子,轻轻落子。

郑大风瞥了眼崔东山身后的魏檗,后者笑眯眯道:“再看一会儿,朱敛在渡船上,正唾沫四溅,忙着帮落魄山坑人呢,不坏他的好事。”

崔东山落子如飞。

郑大风还真就不信邪了,这都能扳回局势?同样落子不慢。就算对面这家伙是下出《彩云谱》的人,郑大风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最后当然是郑大风学那魏檗,将棋子放入棋盒,笑呵呵道:“不下了不下了,我跟魏檗去接朱兄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多少天了,怪想他的。”

崔东山根本无所谓,招呼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嗑瓜子的陈如初,道:“来,咱们再继续下,我帮着大风兄弟下棋,你执白,不然太没悬念。”

陈如初笑着点头。她是喜欢下棋的,不然不会一有空就聚精会神看着魏檗三人下棋。

崔东山没有起身,只是换了棋盒位置。两人继续下那盘棋。

魏檗和郑大风并肩走出院子。

魏檗笑道:“有点丢脸。”

郑大风点头道:“是有点。幸好朱兄弟不在,不然他再跟着下,估摸着还是要输。”

没等他们走太远,陈灵均就高声道:“怎么回事,蠢丫头怎么就赢了?”

陈如初赧颜道:“是崔先生故意输给我的。”

崔东山一脸无辜道:“怎么可能。”

裴钱站在陈如初身后,双手重重按住她的肩头,沉声道:“暖树!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落魄山围棋第一高手了!以后老厨子、郑大风、魏檗他们下棋之前,都要先给你鞠一躬,以示敬意!”

卢白象在落魄山上,也有自己的宅子。

落魄山宅子的名称、匾额、楹联等物都待定,交由主人自己决定、布置。

陈如初一开始觉得朱敛这个想法,很有人情味儿,很赞同。但是朱敛自己说了,落魄山缺钱啊,让这些没良心的家伙自己掏钱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