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的老师也是一个虔诚的教士,教训我说我会因此失去圣人的眷顾。
但后来你也看到了,我一样顺利的通过了拣选仪式,而我的圣人给了我比其他人更为巨大的力气和矫健的身手。如果说我不虔诚的话,岂不是说那些不如我的人要比我更不虔诚吗?或者说圣人就是一个傻瓜。
不过让我疑惑的是,我身边也确实过有过骑士在被绝罚后渐渐失去力量的事情,我的父亲曾经去看望过他,”
理查抿了抿嘴唇。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事实上,与其说是打猎途中的一时兴起,倒不如说是蓄谋已久的窥视。
教权与王权的战争从未停歇过,或明或暗,或激烈或胶着罢了,亨利二世更是直接被绝罚过,但他确实不曾因此失去圣人的眷顾,只是显而易见的要比原先的微弱,不稳定——教会的解释是,这是因为他依然戴着王冠,因此天主愿意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罢了。
而那个骑士却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腓力二世则是一个较为谨慎的人,他并未有直接举出什么确凿的例子,而是含糊其辞的说道,这可能与个人的信仰是否坚定,意志是否纯洁有关,最后揭破这个谜底的则是小亨利。
他的父亲可是曾经在加冕仪式上如同宰杀牲畜般的宰杀了一千多个教士的人——哪怕他们之中并没有多少得到赐福的家伙,而只是一些普通的圣职者,也足够惊世骇俗的了。
那时候他和他的母亲都在担心,会不会有雷霆直接打到他的父亲头上以惩戒他的暴虐无道,但并没有,他甚至不曾迎来绝罚,只是这场加冕仪式被宣布为不成功,以至于他不得不二次加冕,并且因此向教会捐了一大笔钱。
但一千多名的教士的性命是可以用钱买到的吗?
小亨利笑得颇有些奇特,“他们绝罚你的时候,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士,对吧?
虽然你被圣人所眷顾,获得了莫大的力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城堡中深受信任,更是获得了圣城之盾的称号,但你已经失去了你的国家,你的军队,你的民众,甚至可以说,在政治场上,在教会里,你是孤苦无依的,你唯一的依靠,就只有亚拉萨路的国王鲍德温,但他和你一样年轻。
你如果有机会能去罗马翻看那些受绝罚者的名册,你就会发现一点,他们和你有些地方非常相似,没出身,没背景,或是有过但失去了,年轻,纯洁,虔诚,甚至可以说,”小亨利放低的声音,“有些无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他虽然欣赏塞萨尔,却不可能在这个话题上与他们做过多的讨论——这也确实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话题。
鲍德温陷入了沉默,这或许就是因为罗马教会的那些红衣亲王敢于为所欲为的原因——他举起自己的手臂,看着上面正在逐渐淡化的疤痕和红斑,随后缓慢的说道。
“我相信天主是存在的。他正无时不刻的注视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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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出大约五法里(二十公里后),四位君主和他身们身边重要的臣子再一次聚在了一起,在七月已经略显燥热的天气里,他们举杯共饮冰凉的葡萄酒,并且亲吻了光华夺目的真十字架——外的圣物匣,“大马士革见!”腓特烈一世首先高叫道,便转身走出了帐篷,毫不留恋。
他在侍从的帮扶下上了马,迅速的疾驰而去,掠过了自己的军队和修士们。
理查和腓力二世则会和鲍德温与塞萨尔再走一程,经过加利利海,在胡拉谷地的南侧分别——原本还要更早一些的,但理查坚持要看看塞萨尔在突袭萨拉丁大军时所建起的那座桥梁。
“我以为他们把它拆了。”
“事实上,在我们上一次从这里往大马士革去之后,萨拉丁确实有派人来拆除这座桥梁,但被周围的撒拉逊部落阻止了。”
“阻止了?”
“他们也想要这座桥啊,他们的商人需要这座桥,这样他们可以直接从约旦河的东岸直接往拿勒撒和亚拉萨路来。
有了这座桥,运输货物对于他们而言将会是多么便利的事情啊,如果只是船只搭建起来的浮桥,他们或许还有可能将其拆散,但这是一架坚固的大桥,他们舍不得。”
“这些撒拉逊人还真是目光短浅。”腓力二世忍不住说道。
目光短浅吗?并不,这些商人携带着从阿颇勒,大马士革等地采购来的货物往伯利恒,亚拉萨路等地去,就能够换取、盐,油脂和麦子,等回到自己的部落——甚至可能只需要往来一次,他们的部落在接下来的冬天就不至于挨饿,老人和孩子也不会死去。
为了这些珍贵的性命,就算是被嘲笑和辱骂,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这座桥梁毫无疑问地又让理查感叹了一番,在听说这座桥梁不单是民夫的功劳,就连骑士们也都下了水去固定木桩的时候,更是不禁赞美连连,几乎要把它夸作另一件圣迹。
而腓力二世则在仔细揣摩研究——如果他要叫骑士们去做他们认为只有下等人才会去做的工——别忘了他的王领经常被人称之为法兰西岛,正是因为有塞纳河流过其中,对于河流和桥梁他真是再也熟悉不过了——而此时的人们已经懂得了如何人为制造堰塞或是洪水来便于行军,或是阻挡敌人侵扰。
因此他甚至和理查一起,不顾臣子们的阻拦,卸下了盔甲,只着贴身的衬衫跳下河去,潜入水流的底层去观察那基座是怎么被固定住的?
塞萨尔和鲍德温都没有阻拦。对于一位将领和国王来说,他们的行为值得赞扬,只是他们在上来后不可避免的和鲍德温同甘共苦了一番,也就是说,被迫喝下了那些又苦又涩,粘稠厚重的草药。
“我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教士来治疗呢?”
理查忍不住抱怨,腓力二世则在一旁摇了摇头,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们又在早上补充了一碗草药汤,以确保病情不会反复——一样难喝,甚至更难喝,因为早上一起来,舌头都没能尝到一点甜味,就先吃了苦头……
但正如塞萨尔所承诺的那样,他们热度还没起来便降了下去,而且第二天便恢复了正常,只是还有一点虚弱,可只要好好的吃睡上两天,就不会有任何妨碍。
腓力二世的身体并不像理查和塞萨尔那样强壮,他虽然没有染上麻风病,但因为是父亲高龄生下的孩子,他的体魄不够健壮,生病更是经常有的事情,甚至身边必须常驻两个教士来为他治疗,但他们的治疗维持的时间很短,腓力二世曾经怀疑过他们是否被人收买或者是不够虔诚,听过塞萨尔的解释,才知道教士们只能治疗他们看得见或是能够理解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