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逻辑上並不通,但是又无法证明没有这回事。
周奕发现,陈耕耘的回答里不確定信息越来越多,这是一种明显地误导型信息,提供模糊的信息,但又从逻辑上撇开自己,警方如果要去印证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就会疲於奔命。
这根本是一种反侦察意识。
周奕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被对方带著走。
问道:“陈耕耘,我现在问你,你是否在樊天佑留学这件事情上,为他提供了便利,动用了自己的权力和人脉关係?”
陈耕耘一听,立刻表情严肃地反问道:“周奕同志,你这是在怀疑我以权谋私,进行职务犯罪?”
“回答,有还是没有!”周奕厉声道。
“我告诉你,你这是对一个国家干部非常严重的指控,你知道吗?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你这就属於构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这时吴永成发话了:“陈院长,別这么上纲上线。”
陈耕耘激动地说:“吴支队,这不是我要上纲上线,他这可是在玷污一个人民公僕的清誉啊。如果他有证据,可以拿出来,让纪委来查我,查出什么问题来,我认!”
吴永成忍不住笑了,老东西可以啊,说的每句话都是心机啊,刚才的话里说的都是“他”,而不是“你们”,这是要从潜意识里分化自己和周奕,製造矛盾啊。
周奕刚要开口,吴永成拍拍他的胳膊,让他別著急。
然后开口道:“陈院长,我先跟你说两件事吧。”
“第一,纪委就在门口,你如果希望,那我们现在就能请纪委的同志进来。”
“第二,我再强调一遍,进了这个门就没有什么干部不干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陈耕耘愣了下,然后扭过脸去没好气地说:“没有!学校的公派留学生都是有档案有记录的,你们可以去查。我自己每个月的工资、奖金和津贴,也都是有数的,你们都可以去查。”
“哦,樊天佑出国之前,我確实给过他一笔钱,两千块,是从我的积蓄里拿的,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周奕看看吴永成,吴永成点了点头,让他继续问。
陈耕耘敢说这话,那看来樊天佑出国留学的事,確实和学校无关,不会是公费。
至於到底和他有没有关係,那就得查了。估计他本人是不会开口交代了。
“陈耕耘,我问你,你说樊天佑是希望作偽证的內容是二十八號晚上和你吃饭,那为什么最后又改成了在西山公墓碰到?”周奕问,“这是谁决定改口的?”
“是我。”
“为什么?”
“我是这么想的,他说吃饭的话,那吃饭得有地方不是,还得有目击者。总不能是在家吃吧,我住宿舍,他住人才公寓,平时都不开伙。外面吃的话,到时候一查不就穿帮了嘛。”
“而且好端端的,没来由突然吃饭,也挺奇怪的。虽然他回国后是我把他引荐给学校的,但毕竟不在一个学院,工作上也没什么交集,平时往来不多,莫名其妙突然说吃了个饭,也难令人信服。”
“所以我觉得吃饭这个藉口不妥,思来想去,我和他的关联也就是我女儿霖霖了,所以我跟他说要是在墓地碰到,可能会更合理一些。”
果然,这个偽证的內容是陈耕耘提出来的,而且他前面的那番话已经证实了,他的思维非常縝密,有著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那樊天佑说的託梦又是怎么回事?也是你替他出的主意?”
陈耕耘点了点头:“我想著说,既然说谎了,那细节肯定得丰满一点,才显得真实。我俩要是都说心血来潮去的墓园,未免就有些假了。”
在墓地碰到的理由是陈耕耘想的,託梦的说辞也是陈耕耘提出来的,那就说明,上一世这个不在场证明也是他提供的。
但总不可能上一世也是一模一样的桥段吧?樊天佑又去找小姐过夜了,然后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前途,痛哭流涕跪求陈耕耘给他做偽证?
时间变化了,而事情却不变,就说明有问题。
但上一世的五月三號,不在场证明里陈耕耘没有出面,而是用了一张香烛店的收据。那就说明,陈耕耘在五月三號那天因为某些原因,可能真的去了西山公墓,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张收据。
只是这件事因为某些变化,在这一世没发生,那就无从证明了。
不过他现在承认了,那就跑不了了。
替樊天佑作偽证,自己还没有不在场证明,光凭这两点就已经可以锁定为犯罪嫌疑人了。
“好,既然你承认了四月二十八號那天晚上替樊天佑做了偽证,那就说明,在案发当天,你也没有不在场证明,对吧!”
周奕这句话一出口,吴永成瞬间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陈耕耘的气场变了,似乎有一种早就在等著这个问题的感觉。
周奕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因为对方太淡定了。
陈耕耘直视两人说道:“不,我那天晚上,其实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我是一时糊涂,为了帮樊天佑圆这个谎,才刻意隱瞒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说说,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周奕脸色阴沉地问道。
“四月二十八號晚上,我约了几个老朋友吃饭……”
陈耕耘说,四月二十八號那天晚上,他和三个老朋友约了一块儿吃饭,都是年轻时候的邻居,敘敘旧。
本来说是要去饭店吃的,但其中有个是他发小,是个是厨子,而且前两年他老婆过世后就一直自己单过,就说上他家去吃,他炒得比外面好吃。
所以最后就去了这位厨子朋友家吃饭。
陈耕耘五点就到了朋友家,还特意带了两瓶茅台。
后面另外两个朋友也陆陆续续来了,厨子炒了一大桌子菜,四个人边吃边喝边聊,一直吃到了快十点。
本来陈耕耘和另外两个朋友是要走,但大家都喝多了,走道都走不了直线了,而且都是五六十的人了,怕万一摔了撞了回头死半道上,所以最后三个人就都住在了厨子家里。
第二天早上酒醒之后,才陆陆续续离开的。
他是早上六点左右走的,被尿憋醒了,刚好另一个朋友也醒了,那个朋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夜未归,怕家里老婆骂,就说赶紧走。
但他昨天来的时候坐的公交车,这么早没有。陈耕耘就说那自己也走了,顺道开车把朋友送回家。送完朋友,他才回的宿舍,觉得有些宿醉,就又休息了一会儿,一直到上午九点多进了自己办公室开始工作。
这番话,让周奕和吴永成傻眼了。
因为如果这番话属实的话,那陈耕耘二十八號晚上就有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了啊。
三个人作证,做偽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果是被收买作偽证,警方到时候分开问话,细节一对照,就会立马穿帮。
陈耕耘也不可能傻到编这么一个容易漏洞百出的谎言。
何况他在回答的时候,那份从容和自信,压根就不像是虚张声势。
也就是说,四月二十八號晚上,他应该是真的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这让周奕和吴永成都猝不及防,因为没人想到他居然会把自己真实的不在场证明藏起来,然后配合樊天佑去做偽证。
虽然做偽证这件事是实锤了,但他一直强调的是,樊天佑对他发誓和凶案无关,而是因为不想嫖娼被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