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只有两位食客,实际上要做的菜远不止两份。
先是李宪提议另备一份,以孝敬张供奉;眼下陈俊又提出同样的要求,再加上司膳尝验的那一份,这便是五份了。
待会儿说不定还要续几份——
幸而,吴铭这回备足了料,赵官家肚量再大,也决计吃不完,多余的食材则用于款待王安石一家。
话说回来,这李宪进宫传个话,是不是有点过于久了?
说好的相距不远呢?
李宪心里也苦,他已在凝晖殿外等候多时。
偏生不巧,在这个当口,欧阳学士正在殿内面圣奏对,迟迟未出。
不止李宪等得心焦,偏殿里翘首以待美食的赵希蕴同样度时如年,见梁怀吉探讯而归,蹙眉询问:「吴掌柜仍未进宫?」
「吴记餐车已至会通门外,只是,官家适才召见了欧阳学士,眼下正于殿内奏对。」
「啊?今日休沐,何事不能明日再议?」
「奴婢不知,或涉朝政要务。」
赵希蕴扁扁嘴,快快不乐。
在禁中的众多宫殿中,数凝晖殿距会通门最近,赵祯本是为吴记的新肴而来。
一刻钟前,翰林司内侍忽然来报,言欧阳修有要务面陈。
左右无事,遂召其入殿奏对,想来耽误不了不少时辰。
岂料欧阳永叔竟滔滔不绝!
所奏虽为经国良策,有关今科科举黜虚词、立新风的建言尤为独到,颇合他意,却远谈不上紧要,本可具表以呈,或明日再议。
念其勤勉,感其热忱,赵祯不忍中断,只得耐性倾听,间或颔首称善。
眼见吉时已过,近侍频频探头,显已万事俱备,只待圣谕。
赵祯虽然耳闻欧阳修侃侃陈奏,心神早飞至那蛋烘糕、烤冷饼、姜撞奶上——
吴掌柜今日所献之肴,尽皆前所未闻,却不知滋味如何——
一念及此,只觉腹中辘辘。
「官家?官家!」
「嗯?」
赵祯蓦然回神,正迎上欧阳修殷切的目光:「臣适才所言,官家以为如何?」
你适才说什幺了——
赵祯正色道:「朕以为,眼下已过午时,不若先进些茶点,稍慰饥肠,再商国是。」
欧阳修等的便是这句话,立时顺势道:「圣虑周详,臣亦略感饥饿。」
说罢,君臣相顾默然。
依常例,臣下此时便当告退,何以戛然而止?
这是何意?
莫非——想留下来蹭饭?
静待片刻,见欧阳修无意辞去,赵祯只好提议:「今日召吴掌柜于会通门外设摊,永叔当值辛劳,不若让其多备一份点心,你便在此间用膳罢。」
「吴掌柜——可是吴记川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