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巍再也忍不住,猛地从崔钰书身后站出来,手指着温禾,脸色涨得通红,怒声就要反驳。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崔钰书伸手拦住了。老人死死按住他的胳膊,低声呵斥。
“子泰,莫要冲动!”
他知道崔巍性子急躁,此刻若是让他开口,说不定会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反而落人口实。
“大父!这温禾欺人太甚!他分明是故意污蔑我!”
崔巍咬牙切齿,怒气腾腾地瞪着温禾,眼中满是怨毒。
他怎么也没想到,莫安山竟然会把他供出来,更没想到温禾会来得这么快,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他。
温禾看着崔巍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浓。
“这位想必就是崔大郎崔巍吧?正好你也在这儿,不如就随我们回百骑营一趟,把莫安山所说的事情说清楚,若是真有误会,本官自然会还你清白,免得一会闹得不可开交,发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伤了崔氏的颜面。”
他话说得客气,可语气里的逼迫之意却毫不掩饰。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崔巍带走。
李道宗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想起李道兴被诱骗到赌坊、还差点卷入拐卖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声大骂。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百骑奉旨拿人,你还敢狡辩!我家阿弟是不是你让莫安山诱去赌坊的?那些被拐的妇孺,是不是你让他藏起来的?若不是你挑唆,我阿弟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末了他还不忘补充一句:“我阿弟多好的人啊,都是你们这些人把他带坏的。”
额……
看他这模样,温禾都有些无语了。
那个李道兴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他越说越气,手中马鞭朝着地面狠狠一抽,“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崔府众人都是一哆嗦。
崔巍被李道宗骂得一哆嗦,却仍死撑着反驳。
“胡说!我根本不认识莫安山,更不知道什么赌坊、拐卖的事!定是那莫安山想脱罪,故意攀咬我崔氏!”
“不认识?”
温禾故作唏嘘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惋惜。
“这位莫先生对你倒是忠心,本官审他时,他一开始嘴硬得很,直到用了些手段,才扛不住把你供出来。你倒好,转头就说不认识,也太绝情了些。”
他顿了顿,像是不经意般补充。
“说起来,本官也没想到,你一个士族子弟,竟敢做拐卖妇孺的事,那些被拐的孩童,最小的才三岁,哭着要爹娘的时候,你就没半点良心不安吗?”
“胡说!”
崔巍被说得心头一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这事明明是莫安山自己做的,我只不过是让他借着……”
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猛地闭上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慌乱地看向崔钰书,满眼都是求救的神色。
温禾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追问道。
“借着什么?你倒是说清楚,你让他借着什么?”
他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转冷,字字清晰。
“莫不是借着那私设的赌坊,还有从南方诱拐来的美艳女子,拉拢长安的宗室和勋贵,好为你们崔氏铺路,巩固士族地位?”
“啧啧。”
温禾摇了摇头,故意露出鄙夷的神色。
“真没想到,传承千年、自诩‘德行传家’的清河崔氏,也会用这种拉拢权贵、践踏律法的下三滥手段,这事要是传出去,天下人该怎么看崔氏的‘千年清誉’?”
这番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在崔钰书心上。
老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他倒不是气崔巍做了腌臜事。
高门大户私下,类似的腌臜手段并不少见。
他气的是温禾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更气崔巍的愚蠢,竟然被人抓住这么大的把柄,还当众说漏了嘴,把崔氏的颜面丢得一干二净。
崔钰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知道此刻争辩无用,只能做出妥协。
“此事定有误会。崔氏愿意配合调查,日后也会给陛下一个交代,还请高阳县子与任城王今日先退去,容老夫审问崔巍,查明真相后,必上报朝廷。”
他以为这样的妥协已经给足了朝廷面子,也能保住崔氏的颜面,却没料到温禾直接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拒绝。
“不行!今日崔巍必须跟我回百骑营!人证物证俱在,只有让他和莫安山对质,才能查明真相,若是今日留他在崔府,万一有人串供、销毁证据,本官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那些被拐妇孺的家人交代?”
崔钰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威胁。
“高阳县子这是铁了心要打清河崔氏的脸,与我崔氏撕破脸?你可要想清楚,强行带走崔巍,便是与天下士族为敌!”
他深知自己最大的筹码就是士族势力,只要温禾还顾及士族的反应,就不敢真的对崔巍怎么样。
可温禾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
“与天下士族为敌?崔公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如今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不是你们士族的,更不是你们清河崔氏的。”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庭院里的崔氏族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决绝。
“本官今日奉旨拿人,只论律法,不论家世,别说是清河崔氏,就算是皇亲国戚,犯了律法也一样敢抓!就算打了崔氏的脸,那又如何?难道崔氏还敢抗旨谋反不成?”
这番话掷地有声,瞬间让庭院陷入死寂。
如果此刻能有bgm就更完美了。
长安有个温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噔噔噔,噔噔噔……
苏烈道宗在身边!
可惜他不是黑脸,额头也没有月牙。
也没有三口铡刀。
不过好在,他身边有上千百骑。
崔钰书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没想到温禾竟然如此强硬,丝毫不怕激化矛盾。
李道宗在一旁听得暗自点头,心中对温禾更添几分欣赏。
这小娃娃不仅有胆识,手段更是厉害,几句话就把崔钰书逼得进退两难。
倒是有几分本王当年的风采。
也就是温禾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要不然肯定骂他不要脸。
想起李道兴的事,他看向崔巍的眼神更冷了几分,若不是温禾拦着,他真想亲自上前给这小子几鞭子。
崔巍站在崔钰书身后,看着温禾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
他知道,今日若是被带走,他便再也走不出百骑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躲到族人身后,却被温禾的目光死死锁定,连动都不敢动。“
“怎么?崔大郎想逃?”温禾冷笑一声,对着身后的百骑下令。
“来人!拿下崔巍!有人阻拦,便以抗旨论处!”
“是!”
百骑齐声应和,当即就要上前。崔钰书见状,心中一急,猛地挡在崔巍身前,对着温禾说道。
“高阳县子!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日你卖崔氏一个面子,崔氏日后定有重谢!”
“面子?”温禾嗤笑一声。
“崔氏的面子,在你纵容子弟诱骗宗室、拐卖妇孺的时候,就已经丢光了!本官今日给你面子,那那些被拐妇孺的冤屈,谁来给他们面子?大唐的律法威严,又往哪里放?”
他不再给崔钰书任何辩解的机会,对着百骑再次下令:“动手!”
那些崔氏的护院想要上前,只听得温禾一声怒喝。
“弓弩手上前,今日谁敢反抗,以谋反处置!”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