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长安有个温青天

第 长安有个温青天

“大胆,放肆!”

清河崔氏府邸内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只见一名身穿锦缎长袍的老者,带着数十名手持钢刀的护院,从两侧回廊急匆匆冲了出来。

老者头发白,却腰杆挺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闯入府中的百骑,语气里满是愤怒。

“你们这些恶贼,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如此肆无忌惮闯入崔氏府邸!”

苏定方上前一步,左手亮出腰间鎏金腰牌,右手按在横刀刀柄上,声音洪亮如钟:“百骑奉旨捉拿要犯!尔等若是阻拦,便是抗旨!”

“中郎将,这老东西是崔府的管事,名叫崔三顾,是崔氏旁支,在府中颇有话语权。”

一旁的独孤谌凑到苏定方耳边,低声介绍道。苏定方耳力本就不算顶尖,又被府中嘈杂声干扰,竟听岔了音。

“崔三姑?好好的大男人,怎会取这般女儿家的名字?”

独孤谌眉头一挑,抿了抿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解释了,索性也不再多解释。

“老夫名唤三顾!此名乃崔公亲赐,你个黄口小儿怎敢肆意羞辱!”

崔三顾本就怒火中烧,听闻苏定方曲解自己的名字,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定方便破口大骂。

“敢在崔府撒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放肆!”

苏定方赫然大喝,眼中煞气毕露。

“某乃朝廷钦命检校中郎将,奉旨行事!你一个奴婢,也敢质问本官?”

他猛地拔出横刀,刀刃在火把光芒下泛着冷冽寒光。

“众百骑听令!”

“有!”冲入府中的数百名百骑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廊下灯笼簌簌作响,横刀出鞘的“唰唰”声连成一片,瞬间将崔三顾与护院们包围。

“将这一干阻拦公务之人,全部拿下!”

苏定方一声令下,百骑当即就要上前。

“老夫看谁敢!”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呼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深色儒衫的老者,带着十几名身穿长衫的族人,急匆匆朝着前院走来。

老者面容清癯,颔下长须白,正是清河崔氏现任家主崔钰书。

而在他身后,崔巍垂着头,满脸的怒意。

崔钰书怒气腾腾地瞪着百骑,可他话音落下,却没有一名百骑停手。

苏定方既已下令,百骑只知遵令行事,哪会因一个士族家主的阻拦而退缩?只见几名百骑率先冲上前,横刀直逼崔三顾与护院。

那群护院见状,也红了眼,当即拔出腰间钢刀,高声喊道:“谁敢动崔府之人,便先过我等这关!”

这些护院,大多都是崔氏的家生子,十足的死士。

他们这些人是真的敢和百骑拼命的。

“好啊!真是好得很!”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李道宗与温禾带着余下的百骑走了进来。

新涌入的百骑迅速散开,将整个前院团团围住,火把的光芒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连地上的青砖都清晰可见。

李道宗勒住马缰,目光扫过手持钢刀的护院,语气里满是嘲讽。

“崔氏护院竟敢持刀对抗百骑,这是要公然谋反不成?”

崔钰书与崔巍爷孙二人抬头望去,当看到李道宗与温禾的身影时,脸色赫然一变。

“李道宗,温禾!”

崔钰书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咬着牙喊道,语气里仍带着几分不甘示弱。

“放肆!”李道宗当即重重冷哼一声,手中马鞭朝着地面一抽,“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崔府众人皆是一哆嗦。

他指着崔钰书,厉声质问道:“你一个区区布衣,既无官身,又无爵位,竟敢直呼本王与高阳县子的名讳!如此目无尊卑,藐视皇室,崔氏果然胆大包天,是要谋反啊!”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崔钰书心头。

崔钰书那满是皱纹的脸剧烈颤抖了几下,干枯的手指死死攥着拐杖,猛地将杖头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周围人都心头一紧。

“都退下!”

他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冷喝声穿透庭院中的嘈杂。

那些正与百骑持刀对峙的护院们闻声,先是愣了愣,随即相互对视一眼,缓缓收起钢刀,垂着头退到两侧回廊下,只是看向百骑的目光中,仍满是不甘与警惕。

崔钰书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眸此刻仿佛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李道宗与温禾。

“崔家自先祖起便忠君爱国,绝无半点异心!任城王张口闭口谋反,如此污蔑我清河崔氏,莫非是以为我崔氏无人,可任尔等随意欺凌不成!”

自南北朝以来,清河崔氏便是天下士族的翘楚,哪怕是改朝换代,也从未有人敢这般带着刀兵闯府,更无人敢将谋反的罪名扣在他们头上。

今日之事,不仅是对崔氏的羞辱,更是对整个五姓七望尊严的践踏。

他胸膛剧烈起伏,白的胡须都跟着微微颤抖,显然已是怒到了极点。

“今夜百骑这般兴师动众,闯入我崔府拿人,莫不是陛下要借着此事,铲除五姓七望,彻底与天下士族为敌?”

崔钰书压着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的目光越过温禾与李道宗,仿佛穿透了夜色,直望向太极殿中的那位帝王。

与其说他是在质问眼前二人,不如说他是在试探李世民的真实意图。

若是帝王真要对士族动手,那便不是崔氏一家之事,而是整个天下士族的浩劫。

李道宗闻言,正要开口反驳,却被温禾抬手拦住。

少年骑着小马驹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挥了挥手示意前排的百骑往后退了退,语气也放缓了几分。

“崔公何必动怒?今夜我等前来,并非是要冒犯清河崔氏的百年威名,实在是崔氏内部出了蠹虫,做出了有违律法之事,陛下担心此事传扬出去,会毁了崔氏千年的清誉,这才命本官率领百骑前来捉拿要犯,也好还崔氏一个清白。”

这番话说得有些冠冕堂皇了,但也让崔氏日后无法轻易反驳。

崔钰书闻言,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朝着身后的崔巍扫了一眼,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带着几分不屑。

“崔氏传承千年,家中子弟向来以耕读传家,恪守礼法,怎会出什么蠹虫?更不会有作奸犯科之辈!高阳县子这般说辞,怕是找错了地方,抓错了人吧?”

他笃定温禾没有确凿证据,只要咬死不承认,即便百骑人多势众,也不敢真的对崔氏嫡系动手。

毕竟崔氏背后牵扯的,是整个士族群体,朝廷总要顾及天下舆论。

“哦?崔公确定崔氏没有作奸犯科之辈?”

温禾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话锋陡然一转。

“那不知崔公,可认得莫安山此人?”

“莫安山”

三个字刚出口,崔钰书的眼眸猛地一缩,瞳孔瞬间收紧,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指节泛白。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崔巍,恰好撞见崔巍脸上那难以掩饰的震惊。

少年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神慌乱,显然是没料到温禾会突然提及这个名字。

看到这一幕,崔钰书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几分。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缓缓开口。

“几年前,此人确实曾在我崔氏做过客卿,帮府中打理过一些田产账目,但那已是陈年旧事,自他离开崔府后,老夫与崔氏便再与他无任何瓜葛。”

他刻意强调“陈年旧事”“无瓜葛”,便是想将崔氏与莫安山彻底撇清关系,免得被牵连进去。

“这就奇怪了。”

温禾故作疑惑地皱起眉头,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

“本官方才在城外赌坊擒获莫安山时,这位莫先生可是亲口说了,他开设赌坊、拐卖妇孺,全都是受一个名叫崔巍的人指使,若是本官没有记错,这崔巍,应该是崔公的嫡孙吧?”

说到最后,他特意加重了“嫡孙”二字,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崔巍,语气里满是嘲讽。

“真没想到,崔公口中耕读传家的子弟,竟然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看来这孙子啊,有时候做的确实都不是人事。”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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