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此种种,无不导向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
臧韵舟垂下头颅,五官隐入阴影。
“我怀疑有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但两个人的可能性居多,索敌的水系神通,和下龙湾对岸傍晚下血雨的应当是一个人,对方气量恢复极快,应当是大顺的支援到了。”
“不,是一个人。”妊烨摇头否认。
“嗯?”
“妊泽身为臻象,没有提前感受到危险,而是靠黑蝉警醒,对方至少天人合一,才有可能降低自身‘涟漪’,做到此事。
风雨随行、会飞、斩术、水系招数,天人合一臻象、气量惊人……这些特征固然相差极大,难以集中至一身,但其实普天之下,确有那么一人,全能对上,而且就在大顺!”
臧韵舟心头一凛。
目光穿过峡谷缝隙,一路往上,畅通无阻地见到天际残月。
他知晓妊烨说的是谁。
“真是一个人么……”
“大顺来了个了不得的人啊,下龙湾血雨,就是他到来的宣称,只可惜,我们都没能看出来。”妊烨扭头看向跪地军士,“我们二人的谈话,你可都听到?快马加鞭,回去禀报土司,言明此地情况和战损,收缩战线,臻象以上,旦有出行,常备血隐蛊,时刻防备,切莫再让人抓住行踪!”
“是!”军士一一记下,唯有一事不解,“二位将军,尚不知……我们要防谁?”
妊烨负手远眺。
“大顺第一侯,梁渠!”
……
赤红大风流转,长空追逐,留下虹光,宛若天际残留一抹夕阳。
太阳高悬头顶,烈日炎炎。
凌旋伏低身子,贴住马背,胡子拉碴,他从帝都一路南下,渐渐脱去身上的厚绒衣,换上透气舒适的蚕丝薄衣。
一南一北,一夏一冬,简直像两个世界。
“快到了。”
地图一角猎猎。
凌旋收起地图,看向地面。
百姓乌乌泱泱,拥挤在粥棚之前推搡、嘈杂,有人赤裸上身,露出**,明明没有外伤,偏偏吸引来密密麻麻的苍蝇,它们黑黑的,脑袋上有白斑,挤到一块,落到瞳孔上都一动不动。
苍蝇是最容易觉察到死亡的虫子。
再低一些。
孩童的哭声、吏员的喊喝、妇女的唾骂、男人的拳脚、瓦片坠地碎裂……所有的声音混杂到一块,不用看地图都知道来到了南海郡。
这就是南边现状。
南疆把战线从鹿沧江推移到红河,足上千里,造成了大量百姓往北往东迁徙,一迁徙,离开故土,自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
人口人口。
人生一张口,每天要吃饭,这些需求全堆积到南海郡中。
一路上,凌旋看到临近州府不断筹措粮草,送往南方。
扫视几眼,判断方位,凌旋默默收回目光,他不是一个喜欢悲天悯人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浪费多余情绪的人,那样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他认为,人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即可,只可惜,这天下太多人连本分的事都做不好。
“多山多水……”
苍青色的山脉延伸着去向远方,白色的水线闪亮而清晰,那是鹿沧江的支流。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昼夜不停。
甚至给赤山喂了大把丹药,整整六天七夜。
没有去南海王府。
如此紧要关头,去“质问”南海王钦州失守一事,只会彼此之间增添不信任,冒然开口,对当下的局势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经过,最后是轻拿轻放,还是事后算账,必须先从细枝末节着手,弄明白真相。
先去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