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下在鬼墟中火并了同类,得一时利益,却将自身完全暴漏在其他所有鬼神眼目之中,此番登临坏劫榜,也不过是沾点荤腥,顷刻间便要还回去了!」
那声蠢货」,是在骂那登上坏劫榜末尾的土府地君,但曾大瞻却觉得自己亦被斥骂了一般。
他神色羞惭,头颅垂得更低。
对于天神童的言语,他也全盘接受,附和着想道:「也是,今下不知有多少鬼神踏入这座鬼墟当中,有人一时有所成就,登临坏劫榜,但能否活着出离坏劫,仍是不确定的事情。
「一时名次更替,算不上是甚幺了不得的事情。
「更何况,那些原本名列坏劫榜上的,即便履足这座鬼墟,仍然只显露名次,不会外泄真实身份,也只有灾殃榜上这些鬼神,无知者无畏,贪图一时声名,在这坏劫之中晋位,此般举动看似威风,实则会暴漏根脚,只会引来更多目光,为自己徒增杀劫罢了。
「所以————最重要的,还须是看谁能笑到最后—一照此来看,这两位存在就守在村子边缘,无涉内外因果,在幕后淡看风云变幻,却是对这坏劫最上等的应对了————」
曾大瞻正这般想着,那天神童忽然看向黑漆漆的山谷,又道:「又有俗神过去了。
「啧—就是那位土府地君。」
旱魅转头看向了曾大瞻,她的目光令曾大瞻心里一激灵:「你跟了我作奴仆,所以能留存性命至今,否则,今时也如榜上鬼神一般,要不了多久便灰灰了去。
「不过,既是做得奴仆,焉有一直跟着主人,却不做事的道理?
「你下去,到那片山谷里,会会那个土府地君。」
在旱魅的目光下,曾大瞻心头一热,几乎立刻就要冲动地点头答应。
被这样美丽且地位高贵的女子赏识,他甘愿为之牵马坠蹬,肝脑涂地一但他总算不是完全被美色控制了大脑,今下只稍一转念,想到那土府地君前头,血淋淋的坏劫榜第一百」的名位,他满腔热血便一下子变得冰凉!
以他这不入灾殃榜的能力,凭什幺去应对坏劫榜上鬼神?
可他此刻要是摇头,那就是忤逆主人的心思,下场比直对坏劫榜上鬼神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曾大瞻才开口说出一个字。
便听旱魅接着道:「你是我的奴仆,我虽是叫你去试探那个土府地君,却不是为了让你送死去的,只管去就是。
「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土府地君若伤了你,便取了它的神旌,赔偿你的损失。」
有旱魅这一句承诺,曾大瞻顿时安下心来。
他不敢再犹豫分毫,立刻躬身应命,道了声是」,旋而化作跳下矮山,化作一道模糊不定的鬼神影子,直奔向那片漆黑山谷。
而在其脱离矮山的时候,天神童便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龙形幡,幡子上落下一抹血光,渗入曾大瞻体内,令之即便身履坏劫当中,身上亦不沾染丝毫坏劫灰烬。
「这样人,也配修行八九假形变化?
「草包,草包!」
天神童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仍不忘嘲讽那远去的曾大瞻两句。
而旱魅只是看了他一眼,对其所言不作评论,转而道:「蜃影人隐没那片山谷当中,土府地君尾随而来,这片山谷,会是蜃阁正门」的所在幺?
「鬼墟之中,应劫鬼神常聚集于其中佼佼者周遭,狭路相逢,杀劫四起,唯有脱出杀劫,才有踏出鬼墟的机会。
「我如今是不是这劫场之中最出挑的那一个?」
旱魃笑吟吟地看着天神童。
天神童撇了撇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谁能有你在那灾殃榜上龟缩的岁月长?自你初临灾殃榜至今,已不知有多少鬼神沦落榜下,惨澹收场,今下坏劫榜上前十之中,不也有几位是你的旧相识?
「你在当下劫场之中,哪怕相较于那些坏劫榜上鬼神,也是老怪物一般的存在。
「既如此,最出挑的那一个,肯定是你了。
说到这里,天神童的神色变得讥讽:「也是你在灾殃榜上龟缩的时间太长,所以招致了今时这般坏空双劫」,这道劫数,说不得还是蜃阁重楼」—一多重鬼墟联合而动,齐发杀机,纵然此间所有鬼神尽不敌你,鬼墟之中积累不知多少岁月,从不名列榜上的那些恶鬼,你也尽能一一扫平幺?
「若是不能扫平,无法踏出鬼墟,便注定殒命在此。
「你从前苦心孤诣,种种积累,便尽得草草了帐,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