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头颅分明是颗人头,和阿傍的牛头根本不一样。
而且,此时虚空中罗列的这四分五裂的‘鬼’,也完全没有牛头阿傍的丝毫特征。
‘凶形裂口’连同那四道肢体,组成了一只全新的鬼。
它一彻底显现,周昌即生感应。
这只鬼,才是他的傍鬼!
以牛头阿傍作为祭品,献祭得来的这只傍鬼!
“凶傩……”
周昌念出了自己傍鬼的名字。
他在这瞬间,就通悉了这傍鬼的根由、来历,及至它未来可能会演进的方向!
此鬼源出于他的命格之中,受他神魂根禀影响而化生。
根出于周昌命格,而偏偏周昌这个命格,他自身并不独享。
那些同命人、那些窃据命壳子的异人,都和他共享这禀赋异常的命格。
因为此,此鬼其实是扎根在了周昌及他所有同命人、命壳子的七性杂芜之念中,它能偷窃其他同命人、命壳子的七性杂念,化为己身的养料,令自身逐渐壮大。
目前它还只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鬼,所以只能‘小偷小摸’。
随着它借助投来的养料,慢慢壮大,以后说不定就是江洋大盗,拦路悍匪了。
若仅是如此,那这只傍鬼就不是周昌一个人的傍鬼,而是所有命壳子、同命人的傍鬼,所有同命人、命壳子俱能指使这头傍鬼,差遣它为自己做事。
但服食傍鬼丹的是周昌,一直在主动引导它变化的是周昌的意识。
周昌的神魂禀赋完全影响了它。
所以它只是独属于周昌一人的傍鬼,借助所有同命人、命壳子的供养生长,只可为周昌一人依傍,为周昌护道的傍鬼。
“还以为我的鬼要做牛头人,没想到是专门牛别人的。”
周昌舔了舔嘴唇,目视傍鬼面庞上的‘凶形裂口’。
其实阿大也猜对了一些东西,这道裂口确有‘献祭’之用。
凡能被周昌降服之类,皆可被这道凶形裂口吞吃。
继而反哺给它的四肢。
它的四肢,可以一同演进壮大,也可以分批次陆续演进壮大。
这道凶形裂口,是此傍鬼得名‘凶傩’的根因。
‘凶傩’,从字面意思上来解,就是侍奉‘凶’的祭师、为‘凶’跳傩舞的祭司。
那么,‘凶’又是谁?
周昌想到这里,便向阿大问道:“世间之人,假设有两个人命格一样,他们会不会化生出一样的‘傍鬼’?”
“命格一样,神魂也该一样。
那自然会化生出一样的傍鬼。”阿大笃定道,“不过这种假设,也终究只是假设……”
“那若是命格一样,魂魄不一样呢?”周昌心中一动,跟着追问道。
“命格为父之阳,神魂为母之阴。
阴阳交泰,方能化生傍鬼。
如若生父同是一人,但母亲各不一样,那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用在傍鬼身上,也是这般道理。
是以照你这样假设,那两人化生出来的傍鬼,一定有所区别。”阿大道,“不过,一个命格之下,只能孕生一个魂魄……”
“一个命格之下,只能孕生一个神魂……”
周昌喃喃重复着阿大这句话,心有触动。
自身究竟是阴生母捏造的这道命格之下,‘土生土长’出来的魂魄?
还是如其他寄生命壳子的异人一样,其实也是个‘外来户’?
那为数众多的‘同命人’里,究竟有多少是这个命格下土生土长出来的魂魄,又有多少也是如寄生命壳子的异人一般经历的存在?
同命人这个概念,囊括了寄生‘命壳子’的异人。
周昌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他的来历,或许得找到新现世的爷爷,才能问个明白。
而与阿大一番交谈,能叫周昌确定的是,凶傩侍奉的名为‘凶’的存在,一定不是其他的那些同命人,‘凶’和他自身,存在很强的关联。
他自己是‘凶’?
那‘凶’又究竟是什么?
一个谜团之后,连接着更多的谜团。
周昌很快止住了思绪,不再去思考这些虚头巴脑的问题。
他看向‘凶傩’的头颅,那颗面孔上只有长满犬齿的交错裂缝的头颅,倏而从半空中消失,下一瞬就‘长’在了他的肩头。
‘凶傩’以他的念头作舟船。
他的念头有多快,投射在何处,‘凶傩’各个部分就会出现在何处。
“嗡!”
下一刻,凝滞于半空中的一条凶傩手臂,从杂物间内消失。
杂物间外的许向飞,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