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对陈庆而言或许是顺手为之,但于他却是巨大机缘。
陈庆笑了笑,“孙师兄客气了。”
毕竟曾是同门师兄弟,而且当年在院子里,孙顺是待人最厚道、也最肯关照他的师兄。
随后,陈庆又与两人闲话许久,才将不日即将离去的消息坦然相告。
周良和孙顺闻言,并无太多意外,话里话外都是对陈庆的关切。
陈庆走后,周院后院的书房内。
周良坐在惯常的位置上,目光望着窗外弟子们的身影,有些出神。
李氏轻手轻脚地收拾着陈庆用过的茶盏,动作缓慢,终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周良回过神,看向妻子:“怎么了?”
李氏将茶盏归置好,走到周良身旁坐下,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惋惜。
“没什么。”
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许感慨,“就是看着阿庆如今这般……这般了不得,心里头真是百感交集,看样子他到现在至今还未成亲。”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周良,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遗憾:“你说……当初若是雨儿那丫头……唉,要是阿庆真成了咱们家的女婿,那该多好?这才是真正的亲上加亲,天大的喜事啊。”
周良闻言,沉默了片刻,充满了唏嘘与遗憾。
他何尝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尤其是在陈庆展露出惊人天赋,却又出身寒微、心性沉稳可靠之时,他几乎认定这是最适合女儿、也是最能光耀周院的佳婿人选。
他缓缓点了点头,“是啊……这确实是一桩憾事,阿庆这孩子,重情义,有担当,天赋更是万里无一,若真能与雨儿结成连理,是她的福气。”
他想起了当初自己试探女儿时,女儿那羞涩却隐含抗拒的反应。
当时只觉得或许时机未到,或是女儿另有想法,如今看来,却是错过了一场天大的缘分。
“雨儿那孩子,当时怕是年纪小,心思不定,或是……唉,终究是没那个缘分。”
李氏又叹了一声,“如今她在海沙派,也不知境况如何,但想来……怕是再难找到像阿庆这般……哎。”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周雨即便在海沙派,能找到的归宿,恐怕也难以与如今已贵为五台派未来掌门的陈庆相提并论。
周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这孩子能有今日成就,你我作为师父师母,该当为他高兴才是,至于其他……终究是有缘无分吧。”
李氏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两日后,天光未亮。
韩氏已早早起身,开始为陈庆张罗行装。
她拿出那蓝布包袱,在床榻上仔细铺开,将迭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一件件放进去。
“你看,都晒得透透的,带着太阳味儿呢。”
她絮叨着,又将几包仔细油纸裹好的笋干塞进包袱角落,“外面什么山珍海味没有?但总归不是这个味儿,想家的时候,拿出来蒸一点,也能换个念想。”
陈庆就静立在门边,目光跟着母亲的手移动,没有出声打扰。
收拾停当,韩氏坐在炕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陈庆顺从地走过去坐下。
“这次回去……一切当心。”
韩氏的声音低了些,伸手替陈庆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襟,“娘知道你本事大,什么都能处置得好,但凡事……多留个心眼,平平安安最是要紧,不用惦记家里,娘好着呢。”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轻快了些,眼里带着几分期待,低声笑道:“下次回来……最好不是一个人,两个也行,三个更好,四个……娘也带得动。”
陈庆失笑,摇了摇头:“娘,您想得可真远。”
“远什么远?”
韩氏嗔怪地拍他一下,“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娘不催你,但心里总得有个念想,你看隔壁李婶,孙子都抱俩了……”
她说着说着,自己先笑起来,“好了好了,娘不啰嗦,总之啊,你好好的,娘就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