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启年心一横,赌咒发誓般喊道:「奴婢本家姓王!涂文辅……不过是宫里认的干爹,逢场作戏罢了!」
崇祯朝旁边侍立的徐应元擡了擡下巴:「徐伴伴是朕从信王府带出来的老人,忠心可靠。你认他当干爹,如何?」五十岁的徐应元闻言,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
涂启年愣了一瞬,随即脸上涌上狂喜,对着徐应元「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干爹在上!受儿子一拜!」
「空口无凭。」崇祯说着,从炕桌抽屉里抽出一张洒金宣纸,王承恩立刻上前研墨递笔,「写个认爹状,朕替你收着,也算个凭证。」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涂启年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就是投名状!当他把写下「甘愿拜徐应元为父,自此生死荣辱皆系于君恩」的状纸呈上去时,崇祯随手折好,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徐启年,」崇祯直接给他改了姓,「去,叫外头当值的弟兄们,都进来。」
院子里,二百多号四卫营的官兵按队列站好,鸦雀无声。曹化淳掀开旁边一口樟木箱子,顿时银光晃眼,竟是满满一箱雪花银!崇祯走过去,随手抓了一把碎银子,走到排头一个紧张得同手同脚的军汉面前:「叫啥名字?哪一卫的?」
「回、回万岁爷!小的张铁柱,腾骧左卫马队什长!」那汉子声音洪亮,带着颤音。
崇祯把银子拍在他粗糙的手心里:「张铁柱,好名字!是条好汉!王伴伴,记下!」
王承恩早已备好纸笔,闻言提笔疾书:「天启七年八月二十六日,腾骧左卫什长张铁柱,首受皇赏。」末尾用朱砂一点。那粗豪汉子看着自己的名字落在皇家册页上,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感觉自己不再是可有可小的小兵,而是「皇帝的人了」。
崇祯心里门儿清,他这会儿其实没多少现银。但他更清楚,笼络人心,银子只是一方面。给人一个「名分」,让人有种找到「组织」、有了「依靠」的归属感,有时候比真金白银还管用。更何况,上辈子就是傻了吧唧把魏忠贤手下那些能打的兵都散了,结果李自成打来时,连个护驾的人都凑不齐,这次可不能犯同样的傻。
当最后一锭银子放进一个娃娃脸小兵手里时,院子里已经黑压压跪倒一片。王承恩合上那本册页的轻微响声,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仿佛宣告着,从这一刻起,他们这二百来人,就是新天子亲手收下的第一批「自己人」了。
嗯,这姑且算是大明朝的「皇埔一期」吧!
……
与此同时,肃宁伯府的花厅里,烛火通明,却照得人心底发寒。魏忠贤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来回踱步,嘴里反复念叨:「离了咱家,离了咱家,这朝廷的摊子,他一个毛头小子能玩得转?」李永贞和石元雅垂手站在下首,大气不敢出,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
「咣当」一声,花厅门被撞开,魏良卿几乎是拖着面无人色的王体干闯了进来。王体干官帽歪斜,蟒袍皱巴,哪还有半点司礼监掌印的威风。
「体干!皇上……皇上准了你的辞呈?」魏忠贤猛地停步,急声问道。
王体干「扑通」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嚎道:「九千岁!万岁爷他……他不准奴婢辞官,他逼着奴婢……荐举继任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