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几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气氛。
陈逸身形随意的坐在石凳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对面的萧惊鸿。
萧惊鸿却是有些正襟危坐,眼眸掠过他,看了看池塘里,复又扫过他。
沉默片刻。
萧惊鸿眼眸略低,「多谢夫君为父亲、母亲做得那幅画。」
陈逸哑然失笑,憋了半天,她就说这个?
「夫人喜欢就好。」
「嗯,喜欢。」
萧惊鸿轻轻附和一句,「喜欢」二字却说得十分清晰。
「惊鸿自幼跟随师父习练武道,一去十多年,回来时,父亲、母亲便已葬身蛮族腹地。」
「那般久的时间,惊鸿便连他们样貌都有些记不得了。」
「所幸前些日子夫君送来那幅画像,才让惊鸿得以找回他们的音容样貌。」
陈逸笑容收敛起来,也沉默下来。
他从萧婉儿口中听过这件事——当初萧逢春、傅晚晴「战死」的消息传回之后,萧惊鸿才回到萧家。
接着她便登上了战场,成了定远军统帅。
想来那段时日,她也跟萧婉儿一样伤悲吧。
只是陈逸想归想,嘴上却是说不出宽慰的话。
陈逸很清楚萧惊鸿这五年以及她跟随「剑圣」李无当修炼的那些年,早已将她的心性磨砺坚韧。
宽慰的话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萧惊鸿自也不是寻求他安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惊鸿每次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便会想起父亲,便会想若是他在会如何处置。」
「久而久之,惊鸿便习惯了以「统帅」自居,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定远军。」
她看向陈逸,绝美的脸上依旧英气,却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歉意。
「夫君见谅,惊鸿————身不由己。」
陈逸面色怔然,与她对视良久,方才笑着摇头说:「夫人无须道歉。」
「还记得当初老太爷过寿之时,我与你说得那些话吗?」
萧惊鸿点头,「夫君不想出仕为官,也不想从军,只想待在侯府里做一位闲散————夫君。」
「是啊,我志向不高,每日恬适淡然,能钓钓鱼喝喝茶下下棋足矣。」
见她有些不明白,陈逸索性双手一摊:「夫人若是能让我过上这样神仙般的生活,你大可继续当你的统帅」。」
萧惊鸿怔了怔,旋即脸上绽开一抹笑容。
如阳光明媚,又如冰雪融化万物复苏。
「夫君当真不介意?」
陈逸笑着说:「不介意。」
「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初我应是这般写的诗句吧?」
萧惊鸿嗯了一声,目光看向他身后的木楼,嘴角带着微不可查的甜蜜:「昨晚回来后,我看到了夫君重新写得那些诗作,书道意境————我很喜欢。」
不论《夏夜思》、《夏夜二思》,还是那首《秋日寄内》,她都喜欢。
许是觉得这般说过于直白,萧惊鸿便语速加快说:「夫君所做的另外两首,我也喜欢,《雨后有感》和《水调歌头·中秋》。」
「不知可有诗稿?惊鸿想一并带在身边,时————不时的看一看。」
陈逸自是不会拒绝,点点头,便朝端着茶水走来的小蝶吩咐道:「去书房里拿我挂在墙上的两首诗词。」
小蝶放下茶水,匆匆回返木楼,心中更加好奇他们在说什幺。
不过经过她这一打岔,萧惊鸿反倒松缓下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夫君,不知你对蜀州这边境况如何看待?」
陈逸同样喝了一口茶水,隐约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熟悉。
回想片刻,他蓦地想到当初老太爷大寿时对萧惊鸿说得那些话—高筑墙,缓称王,广积粮。
「蜀州如今的境况吧,有些乱。」
萧惊鸿等了片刻,见他没再继续说,不由得问道:「没了?」
「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