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完沉吟不语,原地踱步。
片刻后缓缓点头,「刘主事所言确实有道理,是孤想得太简单了。」
「殿下只是在气头上,所以一时没想到而已。」刘桦讨好的恭维道。
朝臣皆知,太子最大的两个优点一是待人和善、二是听得进去劝谏。
不论身份地位高低,只要说出的建议他觉得有道理,那他都会采纳。
「刘主事退下吧,先代孤好好安抚平阳侯的情绪。」太子挥了挥手。
刘桦起身告辞,「微臣告退。」
太子喊道:「来人,速请赵王。」
策划的事被周国使者破坏,赵王心情本就烦闷,又被一向厌烦的太子召见,他更恼火,但是还不得不去。
依他想来,自己这位大哥肯定是又要发挥什幺长兄风范,给他讲那些空泛、听起来就昏昏欲睡的大道理。
赵王是看不起自己这个大哥的。
若非是大魏坚持嫡长子继承制。
那在他看来他们成年的十几个兄弟论能力都比太子强、都比他有资格当储君,无非是他的运气好些罢了。
一个毫无能力的幸运儿。
有什幺资格教他怎幺做人做事?
心里厌烦归厌烦,吐槽归吐槽。
但见到太子时照样恭敬行礼。
「臣弟高峰,参见太子。」
「行了,这里又没外人,兄弟之间何须多礼?」太子和气的上前将其搀扶起来,笑着说道:
66
坐下说吧。」
「谢太子赐座。」赵王一板一眼。
太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直接说正事,「白玉京发生的事你可知晓?」
「大哥,白玉京发生了何事?」赵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立刻装傻。
他那一愣神太明显,太子顿时看出他是装傻充愣,冷哼一声,「还果真与你有关不成?还不如实招来!」
「大哥,臣弟糊涂,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幺,我今天一直在府中都没出过门。」赵王是打定主意不改口。
太子大怒,胸腔剧烈起伏。
随后快步上前就是重重一耳光。
「啪!」
赵王直接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以往太子常说教他、甚至没少斥责喝骂他,但这是头一次动手打他。
太子眼中满是失望,满脸怒容的寒声说道:「你以往胡作非为,将孤劝诫的话当耳旁风,一直屡教不改也就罢了,眼下涉及周国使者,还不肯如实交代,非得让孤去见父皇吗?」
「大哥息怒!大哥息怒!」赵王当然不敢闹到父皇面前,立刻就跪下连连认错,「都是臣弟糊涂,不该欺瞒大哥,父皇日理万机,不过些许小事又何必惊动他,臣弟愿说,愿说。」
「还不快说!」太子呵道,看着其这副模样眼底深处也闪过一抹厌恶。
他这个太子当得很累。
他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所以只能塑造虚心纳谏、温和纯良的人设。
因此他对赵王这些弟弟们必须要承担起管教的责任,对他们的胡作非为不能坐视不管,所以赵王这种麻烦鬼会消耗他本就不多的精力,很烦。
双方属于是两看生厌。
但偏偏表面上又不能视而不见。
赵王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擡头说道:「打伤使者的是臣弟的护卫。」
「什幺!」太子惊奴交加。
赵王硬着头皮和盘托出,「丁万钧抛绣球招婿是臣弟吩咐的,目的是通过这种方式将一个提前选好的人变成丁家女婚,为防止出现意外,我安排了护卫带人负责控制绣球的落点。
但没想到就是那幺巧,绣球偏偏落在那周国使者手中,我那护卫好言相劝让其交出绣球,结果那使者仗着官身嘲讽他,这才激怒他大打出手。
不过我那护卫下手有分寸,只是给其个教训,将之打伤,绝对没有杀人的意思,大哥,这事千万不能让父皇知道,否则弟弟就惨了啊!而且也不能闹大,否则我皇室颜面何在?」
「你还知道维护皇室颜面?」太子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坐回主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脸色阴晴不定变幻。
如赵王所言,这件事确实不能闹大使人尽皆知,否则就是皇室丑闻。
沉默片刻后他说道:「孤可以不告诉父皇,但此事必须要给周国使团一个交代,否则以裴少卿的脾气不会善罢甘休,交出那名护卫任由裴少卿处置,你再备份礼登门赔礼道歉。」
「不行!我绝不交人!」赵王反应激烈,掷地有声的说道:「那名护卫跟了我多年,又是为我办事才伤了周国使者,我岂能令他寒心?至于赔礼道歉,我倒是勉为其难可以接受。」
「混帐!你以为你面子很大?只是赔礼道歉,不交人,裴少卿就能既往不咎吗?」太子没好气的呵斥道。
赵王满脸不忿的说道:「这里是魏国,不是在周国,他裴少卿再怎幺不乐意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啪!」太子冲上去又是一耳光。
赵王倍感屈辱,眼睛都红了,豁然起身吼道:「你算哪门子大哥?这胳膊肘净往外拐,还整天装什幺长兄如父,高高在上的对我指指点点。
在自己地盘上顾虑别国使者,处处忍让,有何储君气魄可言?你不肯帮我,好,我去找六哥给我解决!」
话音落下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你——你混帐!」
太子气得脸色涨红,抓起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他双手撑着桌子剧烈喘息着。
平日和气的五官尽显扭曲狰狞。
「我不配当储君?我不配?」
太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谁配?你口中的六哥吗?」
太子能力平庸,为了尽力当好这个储君压力很大,长期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心理上已经有些扭曲,赵王质疑他不配当储君戳到了他的痛点。
特别是赵王还拿吴王跟他对比。
这就更是他的敏感点。
与他不同,吴王的才干满朝上下都认可,父皇也因此对其甚是宠爱。
虽然吴王对他毕恭毕敬,又因为其名声不好、以及嫡长子继承制等种种原因根本威胁不到他储君的地位。
但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别看他表面跟吴王关系很好。
但是心里一点都不想面对吴王。
「呼_」
太子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
很快又恢复成了温和的模样。
这样的自我调节他已经习惯了。
「来人,摆驾昭德馆。」
虽然与吴王不欢而散,但他还是要去处理这件事,这是他分内之事。
为弟弟擦屁股也符合他性情宽厚的人设,同时也是想争口气,不需要吴王出面,他也照样能摆平这件事!
吴王府。
「六哥救我!」
一见到高翰,赵王就跪了下去。
「你这是作甚?快起来。」高翰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又才发现他脸上的巴掌印,「你这是被父皇打了?」
不怪他第一时间想到皇帝,毕竟除了皇帝,有谁还敢打皇子的耳光?
「若是父皇打的还好,不是!是太子!」赵王又憋屈又愤怒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