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也以自己父亲为荣。
可是去了京城国子监后,眼见其他官宦子弟挥金如土、哪怕一个五品官的儿子都比他富裕,让他完全融入不进去这些人的生活,还没少受到调侃和嘲讽,一次两次能不当回事,但次数多了,他心里也就逐渐失衡了。
光有清正廉洁的名声有屁用。
大丈夫不可一日没有钱和权!
所以他才走上了这条路,并且充分享受到了好处,过上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也叫窘迫吗?这就是你为了钱财绑架贩卖无辜女子的理由?你嫌弃钱财不够时可知道有多少百姓还食不果腹?许公子,贪得无厌的人必自毙!”王县令发自内心的愤怒道。
在他看来许家生活已经很富足。
住着大宅子,衣食无忧。
该享受的东西都能享受到。
“那能一样吗?”许松豁然起身情绪激动的说道:“我爹是谁?是堂堂四品大员!那些食不果腹的人,他们爹又是谁?无非贱民尔!我凭什么要跟他们比?凭什么跟他们一样?我要比也是只能跟我同样身份的人比!”
显然他表面装成谦谦君子,但心里压抑的负面情绪很多,被王县令戳到痛点后,一股脑的全发泄了出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认同王县令跟自己是同一个阶级的原因,他是永远不可能在袁永方这些不入流的底层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的。
王县令头一次见到许松这失控和面目狰狞的样子,觉得他有些可恨。
但同时又有些可怜和可悲。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好好一孩子,进了趟京求学,结果就变成这样,纸醉金迷腐人心啊!
“王县令,你要知道,本公子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配合我,我必会让你万劫不复。”许松连续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绪,语气冷冽的警告道。
王县令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也就不再继续刺激他,而是要转为安抚他,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我会照办的。”
“呵,你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与我同流合污吗?又能比我好到哪去,大家都是俗人,就别装什么君子。”许松见他终于妥协,心里有些得意,脸上轻蔑一笑嘲讽道。
王县令脸色顿时铁青,似乎是被他说中了痛点恼羞成怒,冷哼一声拂袖说道:“我还有事,请公子自便。”
看着他破防的模样,许松感觉算报了仇,当即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王县令冷冷的盯着许松的背影。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随后低头看向了手里的留影石。
裴少卿还让他设法探查一下许松用邪法造狗的缘由,但现在看来不用那么麻烦了,可以直接审问他本人。
他立刻出门向千户所赶去。
而千户所内裴少卿正批阅公文。
“大人,孙百户求见。”一名下属走进公房,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汇报。
裴少卿头也不抬的说道:“传。”
“是。”
孙有良快步入内,刚要行礼就被裴少卿叫停,“明德有伤在身,这礼就免了吧,直接说见本官为何事?”
“多谢大人。”孙有良刚要跪下去的身体重新站直,抬头说道:“启禀大人,下官或查明了何鹏昨日为何反应过激,皆因他是被通缉的重犯。”
“哦?”裴少卿精神一振立刻坐直身体说道:“缘由为何?速速说来。”
“他是一年前进的马府,当时已然身负重伤……”孙有良先将何鹏进马府的这段经历讲了一遍,然后才说调查结果,“经过沈总旗连夜差人四处打听,得知一年前有朝廷钦差巡视蜀地,途经宜州时遭遇刺杀,钦差大臣江权身亡,而刺客重伤逃遁,当时宜州封城,包括方圆百里都被掘地三尺也未能找到刺客,便不了了之。”
讲完这段过往后,他才抬起头来说道:“下官怀疑何鹏就是那刺客!”
“江大人是因何巡视蜀州?”裴少卿眉头紧皱,语气不紧不慢的问道。
如果何鹏真是那刺客的话。
他想搞清楚他的行刺动机。
孙有良辉答道:“当时蜀州部分地区遭了水灾,百姓流离失所,江大人是奉命来蜀州负责赈灾抚民的。”
“那何鹏为何要刺杀他?是不想他赈灾抚民?还是那场水灾另有内情怕他知晓?又或是为寻私仇?”裴少卿敲击着桌面,不解的自言自语道。
孙有良也不明白,所以低着头不敢妄加揣测,免得误导裴少卿思路。
裴少卿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便说道:“继续搜捕何鹏,同时派人调一下当年水灾的卷宗和江大人的生平看有无发现,有线索再向我汇报。”
“遵命!”孙有良抱拳应道。
而就在此时,一名下属入疾步内汇报道:“启禀大人,王县令来访。”
“有请。”裴少卿说道,同时对着孙有良挥了挥手,“去办你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