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带你去见我爹。」
「趁着老爷子睡觉的功夫,找他探讨一下道法。」
「这.—」
莫三儿皱了皱眉,道:「以后再探讨吧,现在老爷子身边离不开人。」
「没事。」
「我喊管家过来。』
「他比我更会伺候人。」
齐泽倒是雷厉风行,径直离开,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跟你说,我爹几乎斩断了尘缘,一年都不回家一趟。」
「如果老爷子仙逝了,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踏入齐府一步。」
「不抓住这次机会。」
「想要跟他探讨道法,只能去道观了。」
「现在道观什幺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外人根本不让进入!」
莫三儿不再坚持。
他本就是在客套,心中也想见一见玄鹤道长,问出心中的疑惑。
片刻后。
一狭小静室中。
一案,一壶,一炉,一拂尘,一道长。
室内光线柔和,仅靠一扇糊着素纸的格窗透光。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料、旧书卷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身处其中,让人不由得心中宁静无波。
『方寸之地,乾坤自现。』
莫三儿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这幺一句话,敬重之意油然而生。
「爹。」
齐泽却管不了那幺多,一脚踏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气氛,道:「这就是我兄弟莫三儿,找你请教《清静经》。」
蒲团之上。
玄鹤道长盘膝而坐,须发皆白,面容清瘤。
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姿态松而不懈,仿佛与这静室融为一体。
听闻齐泽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澄澈如古井深潭。
「道长!」
莫三儿主动开口:「这《清静经》,我读了些。」
上一世,他闲暇时间的确读过《清静经》,知晓里面的一些内容,所以此刻不算是说谎。
玄鹤道长目光平和地落在莫三儿身上,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上面说,『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莫三儿语速平缓:「道理我懂,心静了,看什幺都顺眼,做事也顺。可这『心』它不听使唤啊!」
「它就像只野猴子!」
听到『野猴子」,肩头的齐宝挠了挠肚皮,支棱起了耳朵,来了兴趣。
「一会儿蹦到昨天那点破事上,一会儿又窜到明天还没影儿的麻烦上———」
莫三儿继续说道:「还有,这上面说『遣其欲而心自静」,我也想『遣」啊,可这「欲」是什幺?吃顿好的?睡个好觉?」
齐泽点头认同。
他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清静」二字,并非你脑中那只「猴子』的对立面?」
玄鹤道长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像玉馨轻击,穿透了齐泽内心的嘈杂,让他为之一愣,不等莫三儿询问,自己率先开口问道:「不是对立面?那是什幺?」
「是『家」。」
玄鹤道长目光平淡地移向自己的儿子,缓缓道:「是那猴子无论在外面如何嬉闹、受惊、疲累,最终都能安然归返的『家」。」
「你此刻,正拿着棍棒,想把那猴子打死在家门口,只因它吵闹。殊不知,它吵闹,正是因为它找不到归家的路,或是你忘了给它开门。」
这个比喻让齐泽有些然。
莫三儿则是眉头微动,警了一眼齐泽的状态,问道:「怎幺开门?」
玄鹤道长轻轻拿起案上的小茶壶,给莫三儿、齐泽和自己各斟了一点清水,动作行云流水。
「你渴了,自然会喝这水。」
他放下茶壶,道:「『做事』是本能,如同渴了喝水。」
「『清静』,是让你在『做事』时,心不随外境起伏颠倒,不因渴而焦灼,不因饮而狂喜。如同这倒水,水流自然,手腕不抖,心念不滞。」
「你此刻的『焦灼」,非因事未成,只因你心念已跑到了『事未成」的恐惧里,反忘了『事当为』的本然。」
齐泽低头看着杯中那一点清水,水面平静无波,映出他有些茫然又似有所悟的脸。
莫三儿点头。
听完这一席话,很多人都会觉得玄鹤道长是得道真人,很难想像这幺一位真人,会修炼采补秘法!
进度还不低!
玄鹤道长随后望向莫三儿,道:「你信念坚定,心中宁静,并无浮躁。找贫道是有其他事吧?」
「我爹应当在道门的通缉暗榜之上吧?」
既然被一眼看穿了心思,莫三儿也懒得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玄鹤道长点了点头,道:「在。」
「肯定是误会。」
莫三儿道:「我们父子都是有根脚的,还是齐老的徒子徒孙,怎幺可能是从你们道门当中逃出来的!」
「道长想个办法,将通缉暗榜上的名字抹掉。」
说着,五张千两银票滑到了玄鹤道长面前。
「贫道可没这幺大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