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可以决定千万人生死,代表着权力。
在他身后,有些京官同僚眼神活跃,立马笑着扶了扶手,
「方大人方才真是威风逼人,不畏强权,那雷山胆子太大,身为陛下耳目,竟敢瞒而不报,差点延误大事,若是剑南道在这个时候出了事,他就是千古罪人,我看此人分明就是存了私心,幸亏方大人果断识破,才没酿成大错。」
又有一人接话,擡手,满脸赞叹道:「说的没错,大人得受圣眷,足见陛下对大人的信任与倚重。眼下,蜀地军心民心不稳,上下失序,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几位大人说的情真意切,如今群龙无首,剑南道上下如同漏风的筛子,我等看着反王关内胡作非为,痛心疾首。诸位虽有报国之心,却缺领军之人。大人如今得陛下口谕,恰似拨开云雾见青天,我等愿听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有一人先是痛心疾首的样子,随后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是啊是啊!」紧随着,一阵附和声响起。
这些京官来自三台六部,在朝廷都有各自的阵营和利益,可眼下,大家和光同尘,纵算之前有不对付的,眼下身在异乡,就不算什幺了。
眼下,摆在眼前,是进步的机会,理当和光同尘嘛。
听得诸位大人的「夸赞」,方腊转过身来,纵使脸上想表现出严肃,但眼角的鱼尾纹藏着压不住的风采。
他背着手,看着诸位同僚,「承得诸位大人谬赞,陛下所托,本官不敢丝毫怠慢,纵算得罪国师,本官也在所不辞。」
「眼下,时值乱局,担子不小,本官本事低微,甚是惭愧,还请诸位帮忙分担一二,快速安抚蜀地乱局,以安帝心。」
说着,扶了扶手,一脸正气。
「大人高义,下官义不容辞!」
一群人齐声附和,擡手行礼,有说有笑。
有下官立即见机开口道:
「方大人,议事在即,还请上座。」
说的位置,自然是列于之上的主座。
方腊面露为难,推辞道:「这是国师的位置,国师不在,本官只是暂代行权,不太合适!」
他说这话时,眼神还逡巡了一圈,看诸位的反应。
一位丞相府长史接过话来,一本正经道:「方中丞此言差矣,大人既是奉陛下口谕,就代表了陛下,这个位置怎幺坐不得。」
「还请方大人上座,到时以正陛下威严!」
这话一出,又是一众人附和。
方腊脸上的难色消散,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承蒙诸位同僚高看,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方腊转身,径直拾阶而上,来到主座面前,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扶手,千年铁木的质地坚硬无比,带着沁人的寒意。方腊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往日在朝堂弹劾百官、执掌风纪,靠的是笔锋锐利、口舌为剑,可今日这张玄色座椅,承载的是千军万马的生死、一方疆土的大局。
他突然有些紧张,也有些后怕,但想起陛下下达的口谕,以及袖子里那方沉甸甸的大印,权利的野望终于占据了上风。想起自从来蜀地,遭受的边缘化和灰头土脸的际遇,以及耳边响起的质疑——「你只是一个言官,你会打仗吗」,他手掌紧紧捏了捏扶手。
他偏让大家伙看看,他方腊不仅是一个言官,也让陛下看到他的能力。
心中念罢,方腊心中的半分犹疑便顷刻消散,接着,他缓缓落座,脊背挺直如松,眉眼下斜,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