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士卒和底层军官眼中,这位年轻的大人,简直就是胜利的化身,是文曲星与武曲星同时下凡!
有他统帅,此战必胜!
更何况,叛军看起来确实乱七八糟,远不如传说中凶悍的妖族和流寇。
中军大帐内,很快只剩下江行舟和几名贴身亲卫。
亲卫点燃了牛油巨烛,帐内明亮起来。
江行舟独自走到沙盘前,再次凝视着东岸那片代表叛军的区域,目光深邃。
「琅琊王李冲————是在等援军,还是在等什幺?按兵不动!」
他低声自语,「那十八路诸侯————你们,真的敢来吗?」
他并不完全相信那所谓的「十八路诸侯盟约」。
推恩令之下,那些诸侯自身难保,内部矛盾重重,有几个真有魄力把全副家当押在琅琊王这条看起来并不怎幺牢靠的破船上?
更大的可能,是都在观望。
若朝廷迅速剿灭琅琊王,他们自然会继续当缩头乌龟:若战事不利,朝廷显颓势,那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恐怕不会少。
「也好。」
江行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正要借你琅琊王这颗人头,和这武水河畔,好好敲打一下那些心怀侥幸的宗室勋贵,还有————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
「报——!」
「,帐外传来亲卫的声音,「斥候队正求见,有紧急军情。」
「进来。」
一名风尘仆仆、眼神锐利的斥候军官快步而入,单膝跪地:「禀大帅!属下率队潜入东岸十里,抓得一名叛军外出采买的伙夫。
据其交代,叛军大营内,琅琊王与其世子正在紧急议事,营中气氛恐慌。
粮草似乎只够几十日之用,强征民间已引发怨言。
另外————属下在回来的路上,于西北方向三十里外,发现小股可疑骑兵踪迹,约百余人,行踪诡秘,不似寻常探马,看其装束和旗号————似乎,并非琅琊王所部,也非我朝廷兵马。对方很警觉,属下未敢过于靠近。」
「西北方向?不是琅琊王的人?」
江行舟目光一凝,「可看清旗号细节?」
「离得远,天色又暗,看不太清。但似乎————有青色狼头徽记。」
斥候努力回忆。
「青色狼头?」
江行舟眼中寒光一闪。
这个徽记,他有些印象,似乎是东鲁另一位实力较强的诸侯——齐王的部曲常用标记之一。
齐王封地就在琅琊国西北方向!
「很好,你立了一功。下去领赏,继续打探,特别是西北方向,加派人手!」
江行舟赞许道。
「谢大帅!」
斥候兴奋退下。
帐内,烛火摇曳。
江行舟看着沙盘上西北方向齐国的位置,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
齐王的探马,已经到了三十里外?
是来观察战局?
还是————别有企图?
「看来,还有其他诸侯王,想要掺和进来。」
江行舟喃喃道,脸上却不见忧色,反而露出一丝尽在掌握的从容,「都来吧,正好,一锅端了,省得日后麻烦。」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开始书写给女帝的第一份奏报,同时也是下达给后方户部尚书韦观澜,要求加紧筹备第二批粮草军械的命令。
武水两岸,一边是混乱喧嚣中隐藏着恐惧与绝望,一边是沉稳有序下涌动着自信与杀机。
平静的夜色,掩盖不住即将爆发的血火。
而江行舟,已然布好了网,只待鱼儿————自己游进来。
东鲁,武水东岸,琅琊王中军大帐。
夜色渐浓,武水东岸的叛军大营却无多少静谧可言。
白日的喧嚣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压抑、更令人不安的死寂与零星骚动。
营火在秋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一张张疲惫、惊惶、茫然的面孔。
哨兵倚着粗糙的木栅,目光不时飘向西岸那片灯火通明、井然有序的朝廷军大营,眼中难掩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