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站在梳妆台前,晨光从天蓝色的环绕窗斜斜洒下,投在她的靴尖与披风未展的肩膀上。
她穿着贴身的白色内衣裙,袖口束紧,背影被阳光切割成剪影,一动不动地望着摆在她面前的那身军装。
那是一件深红色呢料裁成的外套,边缘饰有金线滚边,肩章挺立,一旁摆着的还有短剑、银扣、大绶带、披风、帽子以及那枚象征着嘉德骑士团团长身份的嘉德之星徽章。
《 》
——摘自英国《the graphic》
她站在镜前,微微俯身,指尖轻抚那枚嵌在礼服左胸的嘉德星章。
“陛下,这肩章略微歪了一点点……”
萨瑟兰公爵夫人的声音柔软、得体,她戴着薄纱手套,正亲自为维多利亚校正肩线。
莱岑夫人则站在镜子一旁,提着那顶军帽,帽檐低低压着,饰带与绶带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您觉得是今天这顶好,还是昨日那顶羽饰的更合您的心意?”
“昨天那顶太多装饰了。”维多利亚的眼睛闪闪发亮,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虽然姑娘家大多喜欢曳地长裙,但偶尔穿穿军装同样是种新奇的体验:“今天这身要简明不少,看起来更威严,有力量。”
虽然继位还不到两个月,但宫廷女官们却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位 。
她们围在四周,小声地议论礼服的剪裁、肩章的光泽以及究竟该用什么方式佩戴徽章。
“肩形真好,这身制服衬得殿下像个少将。”
“那金线和靴扣……女王陛下今天的气场真是……”
维多利亚没有回应,但她听见了。
她听见这些人对她的恭维,也听见自己心中那个模糊的声音在不断重复:“德丽娜,你是女王。”
她踱步至镜前,微微偏头,在帽子与耳鬓之间调整头发。
镜中之人年纪尚轻,眉宇间却已有一抹不容置喙的气势。
她缓缓地、近乎仪式般地配上嘉德之星徽章,扣上肩章最后一枚金扣,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握上了腰间的英格兰短剑。
“人都到齐了么?”维多利亚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语气听起来比平常更加轻快了:“今天是由希尔子爵负责阅兵调度?”
“是的。”莱岑夫人立刻应声,她已经走到她身边,半屈身指着庭园的方向:“陆军总司令希尔子爵担任阅兵总指挥,左翼近卫骑兵方阵由陆军上将安格尔西侯爵负责调度,轻骑兵方阵的统帅是陆军上将约翰·斯莱德爵士。率领右翼步兵方阵的是陆军中将亨利·阿斯克爵士,负责掷弹兵方阵的是陆军少将萨尔顿勋爵。”
萨瑟兰公爵夫人趁机补上一句:“按照您的意愿,‘滑铁卢的英雄’威灵顿公爵届时会陪同您随行检阅。”
维多利亚满意地点头。
她的手扶在窗棂上,似乎不止是为了眺望,也是为了稳住内心的澎湃。
她望见了白色的军帐、整齐排列的军旗,还有马蹄声敲击石板路的节奏,和军乐队调试乐器的响动,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等待这位年轻的女王站在队列的最前方。
维多利亚正要转身,忽然,她的余光看见了什么。
在阅兵场不远处庭园的一隅,石板铺成的阴影回廊旁,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女人身着灰蓝色的晨装,蕾丝帽压得极低,男子手肘微屈,以克制的伦敦绅士礼仪做着不触碰的引导姿势。
一时之间,维多利亚还以为自己是看了眼。
她认出了那两人。
母亲。
亚瑟爵士。
她的心顿时像是被谁捏紧了一般。
周围的气氛并没有变,女官们并没有察觉女王微妙的情绪变化,她们仍在整理佩饰、窃窃私语、俯身调整裙褶。
但鲜有人注意到维多利亚的呼吸已经变了节奏,眼神也失去了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