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朝臣们还是认可了太子婚期延后的事,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的安稳O
「朝臣们比朕还担心父子失和。」朱翊钧觉得有点怪,有些人盼望着大将军和皇帝失和,却畏惧皇帝和太子失和,皇帝和大将军起了冲突,动静不是更大吗?
张宏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有些话,他就是近侍也不能说。
朝臣们自然不会担心陛下和戚帅,即便是有什幺龃龉,朝臣们也相信,陛下和戚帅这两个国柱,也能妥善处置,可朝臣们担心太子。
太子是正常人的水准,难免患得患失,一旦忧思过重,恐怕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陛下和戚帅,无论发生什幺,都不会有什幺不好的事情发生。
朱常治的说法是遵从父皇的旨意,他愿意延后,而理由是,他要学习。
没监国之前,他还觉得这国事,那还不是有手就行?充斥着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知,当自己真的开始监国之后,朱常治才知道,真的太难了!
几乎所有事情,他都要询问大臣,但大臣有很多事儿,都不方便明说,他只好问父亲。
有一次朱常治对父亲抱怨,为什幺大明进士们,可以从监当官,管一地的市集开始,而他朱常治一上手,就是整个大明呢?
缺乏经验,学识的积累不足,很多事情他看不明白,也看不懂,他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的事情上。
太子大婚延后这件事,最终这样确定了下来。
朱翊钧朱批了礼部的奏疏,大婚延后,但太子迁东宫之事,不会延后,也就是说,十六岁之后,就不跟皇帝住在一起了,迁东宫之前,太子和皇帝,是父子大于君臣,迁宫之后,就是君臣大于父子了。
这件事,朱翊钧经历过一次,自朱翊镠大婚之后,他就再也不喊大哥,而是喊皇兄了。
其实礼部有些担心,担心太子的位置是否稳固,太子是国本,是江山的继承者,无论哪朝哪代,换太子,都是江山震动的大事。
而朱常鸿确实比朱常治要强得多,简单而言,王皇后在教朱常治的时候,往往会变成河东狮吼,甚至连朱翊钧都不太敢招惹,可朱常鸿,王皇后就从来不用去吼。
差别如此之大,时间越长,陛下心中对太子的不满就越大,不满的情绪再加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儿,就会变得非常危险了。
皇帝朱批了礼部奏疏后,继续处置着国事,关于大明宝钞,户部尚书侯于赵,详细论述了如何通过大明黄金宝钞,掠夺海外财富的规划。
说复杂,其实确实很复杂,但也可以简单说。
一贯大明宝钞,可换一千文大钱,可一贯大明宝钞,可以在南洋采买四百三十斤的铜料,而这四百三十斤的铜料,可铸万历通宝大钱三万四千枚。
大明用宝钞卖买铜料,用这四百三十斤的铜料铸钱,三万四千枚大钱,和一千文大钱之间的利差,就是铸币权,也是黄金宝钞掠夺海外财富的本质。
在理论上,大明宝钞掠夺海外财富的速度,远高于泰西劫掠的速度,但这需要大明水师的强大,需要大明军扬威海外,需要蛮夷小邦俯首称臣,接受这种腹剥。
侯于赵认为,大明朝廷应该更加重视环太商盟和西洋商盟,加速海外秩序的建立,以确保黄金宝钞的地位。
而大司寇王家屏,又又又一次开始了一轮全国范围内的严打,一年又一年,刑部尚书从主崇古换成凌云翼,再换成王家屏,可这严打的风,就没有一年停下过。
势豪、乡贤、富商巨贾、官僚作恶,是需要爪牙的,老虎当然要打,吃人恶虎的伥鬼也要打。
当然,三任刑部尚书严打的风格也有差别,凌云翼最是狠厉,凌云翼杀人最多;王崇古最温和,他主要是把人抓起来,送到南洋去甩鞭子;
而王家屏的风格,则是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王家屏不说打什幺,就说是严打,让各地官衙去猜测,朝廷究竟要打什幺。
各地官衙真的摸不准上司的心思,就只能全打了,山匪马匪要打、城中坐寇要打、以破坏司法严肃的诉棍要打、亡命之徒也要打。
装糊涂这事儿,王家屏贯彻到底。
其实这就是王家屏的本意,他全都要、全都打,不搞什幺专项整治,既然严打,就把这些为祸一方的恶霸、地痞、流寇,全都打掉。
而这一轮严打的风,就吹到了松江府,一些个趴在穷民苦力身上喝血的诉棍,只能去南洋甩鞭子了,这一批诉棍清理了足足三百余人。
为民请命,在薪裁所,免费为穷民苦力提供司法帮助的四名状师,得到了陛下的召见和肯定。
而以破坏律法严肃、掏空社会共识和根基,大明将其蔑称为诉棍,流放南洋甩鞭子。
一样米,确实能养出两样人来。
都是吃大明米长大的,都是从事律法之事,但差别确实很大,有人为民请命奔走,得罪权贵也毫无畏惧,有人把百姓当谋财的工具,甚至不觉得这有什幺错,觉得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胡安,西班牙常驻大明的新特使,最近松江府发生的事儿,让他有点眼花缭乱,他亲眼见证到了共识建立的过程。
「那位何先生,真的这幺重要吗?居然要让陛下委派四皇子前往。」胡安询问着鸿胪寺官员冯从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