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衙斋卧听萧萧竹,不知民间疾苦声

丁亥学制,制度正在变得更加完善。

朱翊钧朱批了这本奏疏,让申时行放心大胆的干,出了事儿,他这个皇帝兜着,这事儿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尤其是势要豪右们想让孩子光明正大的成为人上人。

申时行被攻讦,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但皇帝不加处置,就没人能审判他申时行。

万历维新的大臣们,肯做事,能做事,和皇帝有直接因果关系。

因为皇帝肯为大臣们遮风挡雨,愿意承担本就应该属于皇帝的责任,而不是大臣们为皇帝陛下遮风挡雨,扛起他们根本扛不起来的责任,负重前行。

按照千年以来,君君臣臣的基本逻辑,皇帝无错,都是大臣的错,惹出了乱子,皇帝把大臣推出砍了顶罪,但陛下不同,陛下至今就从来不做这些没品的事儿。

连王崇古这个佞臣,只要对大明有用,陛下都会竭尽全力的保护。

文成公这金字招牌立在这里,大臣们自然愿意贡献自己的才智,让万历维新更加扎实,走的更远。

因为休沐,朱翊钧要上磨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正月十五,他在北大营和军兵们欢度了上元节,正月十六,新春伊始,老天爷普降甘霖,淅淅淋淋的雨夹雪,下了足足一天才停,一扫京师上空的霾灾。

一年之计在于春,大明皇帝再次开始忙碌了起来。

“先生忙什么呢?”朱翊钧在百忙之中,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活动着手腕问道。

张居正年轻的时候,做制度设计没轻没重,即便是申时行做了减法,但依旧让皇帝忙的脚打后脑勺。

“就是养养,种种地,养了两窝蛐蛐,还打算和李春芳一样,写个神魔志怪小说来,取名《西游记后传》。”李佑恭说起了张居正的清闲,是真的在颐养天年了,连过去的门人拜访,都被门房打发到全楚会馆找申时行去了。

“挺好。”朱翊钧笑着说道:“先生倒是很有闲情雅致。”

朱翊钧看完了奏疏,拿起了桌上的杂报看了起来,这些杂报是今年开春后的新杂报,为了争取全年的订阅,各家这第一期杂报,都会用最大的诚意去做,真的很有看头。

比如翰林院在民报上,就刊登了一份文章《冠夫姓溯源考究》。

在汉代以前,男子用氏,女子用姓。

姓代表着血缘关系,是家族传承的重要标志;

而氏的来源十分的庞杂,可能是官职,比如司马,可能是封地,比如商鞅本名卫鞅,封商於十五邑,才叫商鞅。

姓千年不变,而氏随着时间、封地改变而改变,比如始皇帝姓嬴、氏赵,名政,该叫赵政,而非嬴政。

姓氏逐渐合流,大约发生在了汉代初期,自那之后,姓氏就合二为一了。

在汉朝时候,是妻从夫姓,比如霍光的妻子霍显,就是嫁人后改的霍这个姓氏,当然霍显能够在青史中留一笔,是她把害死了汉宣帝发妻的事儿,拿出去四处说,招致了霍光满门大祸。

从妻从夫姓到妻冠夫姓,大致在汉魏之际构成雏形,到南朝末期蔚成风气。

这段时间正好是世家政治蓬勃发展,也是世家最强横的时期,强调姻亲关系的世家大族,妄图让权力始终通过血脉延续。

到了科举制发明,世家政治走向了没落,这种妻冠夫姓的现象,就开始慢慢衰弱了起来。

具体到了大明朝,在明初的时候,宋濂写贞洁烈妇传,就延续了这种风格,比如《郑节妇黄氏传》、《王节妇汤氏传》。

但大明并不强调冠夫姓,无论是大明律,还是户籍登记,亦或者是风俗,都没有这种现象,原因有点让人啼笑皆非,因为朱元璋这个太祖高皇帝,是个大老粗。

朱元璋一个乞丐出身,家里人饿死的七七八八,成了皇帝,马皇后又是朱元璋的发妻,朱元璋这个开辟之主,不搞这些繁文缛节,大明册封官员夫人,也不搞这些了,连带着民间的府志、县志,也都是以女子本姓记载。

时至万历年间,仍然许民自决,你爱冠就冠,不冠也没人管没人说。

杂报还举了一个例子,大明著名女诗人朱妙端,她的丈夫周济是四品官,所以册封夫人就是:安庆知府周济配朱恭人;而《海宁周氏族谱》,对朱妙端的记载也是:子济,字汝航,号简庵,成化四年岁贡福建光泽教谕。朱恭人幼聪慧,七岁能诗等。

无论是朝廷册封的官碟,还是自家的族谱,都不冠夫姓。

从妻从夫姓,到妻冠夫姓,再到许民自决,再到普遍不冠夫姓,客观的反应了时代的变迁。

杂报从冠夫姓,谈到了子女随父姓这个现象。

这位笔正的看法非常有趣,他认为母子是一种血缘关系,而父子是一种社会关系。

这个观点和汉之前,男子用氏,女子用姓的现象是非常契合的。

父子是一种社会关系,这个提法真的很大胆。

在自然界,除了鸟类和鱼类之外,其他动物,雄性照料幼崽的现象十分的罕见,尤其是胎生、哺乳类的动物,几乎没有雄性照料后代的现象,即雄性负责保护幼崽、社会性教育幼崽、理顺毛发、抓虫、捕食等等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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