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正色道:「审讯三日暴毙,和审讯七日暴毙,又有何区别?如果此人一心求死,甚至可以在被抓入机宜司的第二天,就不幸身亡,为何要在临终前吃这些苦头呢?」
刘知谦思索着道:「莫非是想要让伤势看上去更凄惨……不对!他是大使之子,受尽酷刑也不交代,其实反倒是一个破绽!」
大荣复突然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个大使之子原本没想死?他只是想要坚持,撑到使节团入京?」
此言一出,堂内一静。
李允则抚须不言,刘知谦面色沉重:「如果是这样的话,机宜司就有内奸了!」
大荣复道:「倒也不必是内奸,他的死因本就有些问题!」
将仵作田缺的判断说明,大荣复给出了进一步分析:「犯人本想咬牙苦撑,等到辽人使节团入京,遍体鳞伤地出现在朝堂,谁知『金刚会』更狠,早在被捕之前就下了暗手,随着行刑的外部伤害,他体内的伤势爆发,直接导致身亡,坐实了机宜司的大错!」
李允则颔首认同:「体内出血,寻常仵作无法察验,若『金刚会』的贼子真的具备此等手段,你所言很可能接近了真相。」
刘知谦也觉得这个设想,解释了之前的许多疑问,总结道:「萧氏父子暗中反目,萧远博生出杀子之心,将其派入京师后,即刻对知情的侍婢灭口,『金刚会』则哄骗住萧奉先,让他误以为进了机宜司只是受刑,还能活着出来,结果却死于刑房之中,萧远博便可趁机发难,于公为辽施压国朝,于私除去家中之患,如此一石二鸟,正中下怀!」
大荣复心头不禁得意,自己一语道破关键,可是立下大功了,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靠山,眼见狄进还在沉吟,恭敬地道:「狄公子以为如何?」
狄进缓缓地道:「这个推测大致能说通,却还有两点疑问无法解释——」
「第一,身为契丹贵族,萧奉先为什幺愿意入机宜司受刑?要知道哪怕不被打死,重刑也会造成残废的!『金刚会』命令不了他,萧奉先只能是遵从父命,他如果这样听萧远博的话,萧远博为什幺一定要杀这个儿子?」
「第二,萧远博让『金刚会』配合,除去自己的儿子,对于『金刚会』自然是极为信任的,『金刚会』为何要反过来对萧远博隐瞒我的动向呢?」
堂中再度陷入沉默。
大荣复和刘知谦仔细思索,发现确实难以解释狄进提出的两个问题,眉头不禁皱起。
李允则却没有纠结,直接概括:「目前的关键,其实是要弄清楚萧氏父子,为何反目成仇!」
刘知谦和大荣复点了点头,但还是愁眉不展。
现在的问题就是无法弄清辽人的内部秘密,若是使节团内也早有宋人的眼线,这一次的危机不至于如此严重。
李允则不光提出思路,更具体到解决的办法,开口问道:「辽人正使的汉话说的很好?」
狄进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