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得那样好,被落叶乱苇刚好埋住,正是自然留给会奔跑生灵的恶意。
生理性的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痛得她全身都在颤抖,骨裂令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一霎她几乎是哭着笑了出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既没被泸山搜出,也还没被白衣追上,却先栽在了一根木头上。
也确实是真气枯竭,精神恍惚……她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摔跤了。
鹿俞阙冷汗涔涔地咬着牙,尝试搬动这条腿,鲜血洇湿了裤脚,一息之内她就确定它不能动弹了。
这时候北边再次响起了一声哨音,离她明显近了一些,继而东边响起回应,然后下一刻,西边响起了半道戛然而止的尖哨。
鹿俞阙悚然地握住了剑。
大月湖冥冥荡荡。
北边和东边静了片刻,再次响起云哨,但好几息过去,西边都再没有任何回应了。
死了。
鹿俞阙寒意遍身地想。
一瞬间她知道为什幺自己能跑出这幺远了。
盖因那道白衣进入这片湖畔的时候,泸山弟子们也在纷纷抵达。
那人的感知确实鬼异近妖,但杀了胡长老后,他面对的整个湖畔近百处的悉悉索索。
鹿俞阙的心跳得飞快。
只因为这些声音干扰了他,于是他在将他们尽数抹去。
北边的泸山弟子似不死心,再次发出一道云哨,并且朝着西边而去,东边同时回应。
两道哨子每隔五息就交流一次,但仅在三轮之后,北边再无回声了。
白衣像一道无声的幽灵。
东边也再不响起,直到十几息后都是一片安寂。鹿俞阙不知道他们是不敢再发,还是也已身首分离。
每一组弟子少则十几人,多则二三十人,竟连丝毫的异响都发不出来,就被无声抹去。
鹿俞阙还没有见到他们任何一人的面,换衣抢马的计划此时显得像是梦话。
水鸭在不远处翻波,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
鹿俞阙大口地呼吸着,她直直盯着水面,也许唯一的办法是悄悄潜进去,也许那人会以为她早已逃脱……但她心里又知道这全然是欺骗自己,身后跌倒奔跑的痕迹那样明显。
但万一呢?
万一那人就脑抽,想不到呢。
鹿俞阙咬紧牙,尽量不留痕迹、不露声响地朝着湖中挪去。
但下一刻她再次僵住了。
寒意咬着她的肌肤钻进去,锁死了她的声带和目光。
在她触及水面之前,一颗瓷般的头颅先从湖中升了上来。
精致,柔美的脸,死人般的面色。
即便不是深夜,没有惨白的月光,那种令人心底发毛的诡异之感依然丝毫不减,草木摇摇里,它从冰冷的水中升起,像是沉于湖底千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