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再精确些,是要他收回那些表露心迹的话。
这次倒没有争吵,因为话出口的那一刻,李西洲自己就先软下来了,裴液把她从秋千上扯下来逼问,好几轮言语下来女子也不解释,只尽量平缓道「别的都不用变,咱们该怎幺相处还怎幺相处,只要你收回那四句……三句——」
这话没说完,那天院子里的雪像厚被子,裴液把她按在树下剥得光裸。直到两只胳膊紧紧抱着他哽咽说冷,裴液才喘着停下来,招来暖氅裹住了她簌簌颤抖的身体,两个人久久拥在一起。
不过这两件都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后来就没有这样的不愉快。
是直到最近,裴液才隐隐明白了一些。
女子的情绪并不是毫无规律的,痛苦时她平定从容,幸福时她常做噩梦。
她对外界的掌控感的收回,从她自己身上确实找不到规律,因为那是被裴液挤回去了。裴液后来才有些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自我和强势。
她跟他吵架的时候,就是最爱他的时候。
当然那都是时光里难得的波澜了,绝大多数时候他们相处得平和稳定,并没像话本里的新侣人一样你恼我哭,百转千肠。
裴液完全可以理解。
庞大的阴影就弥漫在肌肤触及之处,心底最深处的不安绝对不可吐露。
自从承位东宫之后,那件事就再不能提起,裴液不知道那次点选究竟发生了什幺,也许麒麟并不能感知太子的心绪话语,也许即便在西王母之梦中,提及这件事也会被察觉。
裴液也无从观测她每一天过后和麒麟的连接,也许从紫宸殿出来后她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她,甚至也许就在上一刻,蜃麟结已经被麒麟发现了。
她也无从确认,裴液是不是还谨守着那个约定,人的处境和想法总是会变的,从前他见到敌人就拔剑,现在他也学会了不露声色。
但这也正是蜃麟之约的重量。
即便从此刻以后再无任何交谈,世事变幻如云,你得相信对方同你一样,记忆里的话没有一字改动。
如今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因此纵然隔靴搔痒,情爱也是慰藉和确认的手段。
裴液从她的唇上离开,李西洲躺在他的肩上,手里打开了一盒蜜饯,递进他嘴里一块。
「李缄怎幺说?」
「没什幺事,讲了些细处。」裴液道,「昨晚竟敢嘲笑我。」
李西洲微笑:「自己做过的事,还不许别人提。」
又擡眸:「明绮天回你信了吗。」
「没。」裴液道,「我觉得明姑娘的闭关应当是真个关起门来,我也在信封上写了尽量不要打扰,大概被投在神人峰阶前了吧。」
「一封迭一封。」李西洲笑,「我托人帮你问问好了。」
「那就有劳殿下——怎幺弄个这幺大的毯子,都够打滚儿了。」
「嗯。」
「嗯什幺?」
李西洲微羞道:「万一裴少侠想打滚儿呢。」
裴液瞪眼:「……我是色魔啊,在这儿?」
李西洲惊讶:「你想什幺,脑子真脏。」
裴液抓了她盒里的蜜饯,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