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提醒道:“爷,今晚您与礼部吴大人约了一起去教坊司听戏的,来李纱帽胡同这种地方若是被御史知道了,定要弹劾您的。”
“不叫他们知道就好了嘛,”青年笑着说道:“汴梁四梦那种假模假样的戏,哪有真刀真枪好看?和记、福瑞祥聚了六百余号人马来这八大胡同,那伙人今日只怕有来无回,我再不来看一眼,可就看不着他们了。”
周旷皱眉:“爷,市井帮闲们打来打去有甚好看的?若真想看,等五军营与万岁军演武时,我带您去山上看。”
青年无奈摇头:“我要看的不是武艺。”
周旷一怔:“那您看什么?”
青年神秘一笑:“看人心……那伙人倒也有意思,三十多个人便想将两大打行挑下马来,有种。周旷,你是从五军营出来的,你说说他们今日有没有胜算?”
名为周旷的汉子思索片刻:“没有胜算,能逃走一两个便是好事。”
青年将青瓷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可惜了,我还挺喜欢那个袍哥的。”
汉子坐在小火炉前说道:“爷,为何不保一保他?”
青年笑了笑:“保他之后,把外城的生意交给他打理,然后历经十年看着他被名利腐蚀,变成朱贯那副模样?那不好看。那些说书人的故事里,总喜欢讲和记的那位老龙头有多仁义,却从不敢讲那位老龙头扬名十年后,是如何心狠手辣排除异己的。”
青年看着窗外:“周旷啊,就该在最鲜艳的时候瞬间枯萎成尘,好汉就应该名扬天下时被人杀掉,江湖里不该有活着的传奇,因为传奇只要活着,就会有腐朽的那一天。与其腐朽,还不如早点死了呢。”
汉子沉默不语。
青年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汉子:“周旷,若我有一天也变成那样,你就砍了我。”
名为周旷的汉子摇摇头:“爷,会株连九族的。”
青年不屑道:“没种。”
周旷反问:“爷,你自刎不就好了。”
青年笑着说道:“不行,我怕疼。”
周旷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青年目光又投向窗外:“我听吴大人说,那汴梁四梦是讲两个高门男女与两个寒门男女的爱恨情仇,哈哈,不知又是哪个穷酸书生做的白日梦,天天情情爱爱的也不嫌烦。若叫我写,我就写四个男人一起弃笔从戎、挥师北上,结束两朝千年疾苦,还百姓一个安稳日子。”
沏茶的汉子小声道:“您倒是真化名写过,可写得不好看,人家文远书局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