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叔伯兄弟都看见了,”他的声音平静却极具穿透力,“陛下的恩典,只有这一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惊惧的脸。
“下一次,若再有人敢违逆新法,触犯朝廷的规矩,这份奏折写的就不是请罪,而是请旨正法了。到时候,我郑芝龙,会是第一个亲手行刑的人!”
话音落下,满堂皆寂。
随即,以那位叔公为首,所有族人齐刷刷地离席,对着郑芝龙长揖及地,异口同声:“谨遵家主号令!”
从那一日起,族内再无人敢有异议。
郑芝龙端坐高位,看着这些曾经桀骜不驯的族人如今俯首帖耳的模样,心中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皇帝给他的官职,远不只是一个虚名!
它是一柄真正的尚方宝剑,是天子授权的象征。
这种滋味,远比海上厮杀的胜利更让他沉醉。
而那份敬畏,则来自于他对天子深不可测的战略布局的深刻理解。
例如应对倭国“丝割符”的挑战,那数月前皇帝在密召他时,便已亲自定下的方略。
事实证明,皇帝的远见远超他的想象。
短短两月,倭国那些所谓的“丝割符”伙伴一夜之间便从垄断价格的特权商人,沦为了众多买家之一。
长崎的生丝价格暴涨五成,几个世代依靠此法牟利的豪商濒临破产。
最终,他们不得不派出使者,带着重礼,几乎是跪求大明市舶司能给予他们稳定的生丝配额。
每当想起此事,郑芝龙便对御座上那位年轻的皇帝生出一种近乎仰视的惊惧。
……
马车在东安门外缓缓停下。
“郑大人,宫门到了,您请下车步行入内。”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在车外响起,态度恭敬。
郑芝龙下了马车,早有另一名内侍上前引导。
他心中充满了种种猜测。
海关改制已初见成效,几处市舶司分司的税收节节攀升,远超预期。
那陛下此刻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穿过一道道宫门,四周越发肃静,侍卫的盔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宫人们垂首疾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这森严的皇城气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皇帝到哪,哪里就是权力的中心,容不得半点差池。
怀着这份荣耀与敬畏交织的复杂心绪,郑芝龙终于来到了文华殿前。他再次整理衣冠,朝着殿门深深一躬,而后才迈步踏入了那座象征着大明帝国中枢的殿堂。
文华殿内,异常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