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宣府六百里加急!
深夜。
南京,乾清宫。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龙椅旁的巨大桌案上奏折堆积如山,已批阅的与未批阅的分列两侧,仿佛两座永远也搬不完的小山。
朱由检的身影就在这沙盘、舆图与奏折之间来回移动。
他刚刚用朱笔批完一份关于江南漕运的奏疏,又审阅了一份来自陕西的军报。
桌案上的参汤早已失了温度,他却浑然未觉。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气息,那是连续数日未曾安眠的证明。
江南的财税,中原的旱情,辽东的建奴……桩桩件件,都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神经上。
朱由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终于停下脚步,目光再一次落回了那幅沙盘上,这一年多的布局,无数次的推演,都将在未来的几天内迎来最终的答案。
战争,毕竟是战争。
朱由检,也在忐忑。
就在这时——
“皇爷!”
殿门猛地被推开,王承恩冲了进来,他手中的拂尘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声音因极度的激动与长途奔跑的急促而变了调。
“六百里加急!宣府!满帅的密折!”
王承恩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一个被厚牛皮紧紧包裹,又用数道火漆封死的圆筒。
那圆筒上,沾满了风尘。
朱由检猛地转身,仿佛一头被惊扰的雄狮。
殿内的烛火,映出他布满血丝的双眼。
那眼瞳深处,仿佛将所有的疲惫与对天下纷繁事务的忧思瞬间焚尽,只剩下一点凝练如星辰的锐利光芒!
朱由检的手没有丝毫颤抖,稳得像一块磐石,走向王承恩,接过那份密折。
他没有立刻拆开。
而是回到御案前,坐下,拿起案上那把龙纹小裁纸刀一层层割开封口的火漆。
刀锋划过牛皮,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这个缓慢的动作与他胸中那翻江倒海的情绪形成了剧烈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