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记住了,这松江府的天,还是姓朱!
授牌考较之后第三日,日头正午。
毒辣的阳光将青石板路晒得发烫,空气中满是浮躁的尘埃。
“张记布行”那扇破旧的木门连同门前三尺见方的空地,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顶四人大轿,轿杠油光锃亮,轿帘是上好的湖绸。
轿前轿后簇拥着十几名身着短褂,肌肉结实的家丁。
为首一人是钱德隆府上的管事,手里牵着一条吐着舌头的恶犬,犬牙森白。
他们如同一阵恶风,裹挟着市井的喧嚣与恶意,将张琢的小铺子堵死。
钱德隆自轿中走出,四十余岁,身形痴肥,面皮白净,一双小眼睛里透着算计与贪婪。
他手中捏着一把描金折扇,慢悠悠地扇着风,目光却像蝎子一样在张琢那畏缩的身影上扫来扫去。
“张老头,”他身旁一个山羊胡的讼棍,展开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契纸,尖着嗓子念道,“三年前,你借我钱家本金五十两,言明月息三分。如今连本带利,共计三百八十二两四钱。你,还得上么?”
周围的邻里街坊,远远地看着,无人敢上前说一句话。钱德隆在松江府放印子钱,逼死的人命不止一两桩,谁去触这个霉头?
张琢的脸色如死灰,他哪里借过这么多钱?
分明是当年为了给老伴治病,借了二十两,早已用织布的工钱零零散散还了有三十多两。
这张借契分明是伪造的!
“我……我还了的……钱老爷,你不能……”
“还了?”钱德隆冷笑一声,用扇子指了指讼棍手中的契纸,“白纸黑字红手印,你说还了就还了?我钱家的规矩可不是你一个织布的说了算!”
“爹!”张小五血气上涌,眼眶通红,早已抄起了门边一根打布用的木棍,手背上青筋暴起,“跟这帮畜生废什么话!大不了一死!”
“小五!别!”张琢死死拉住儿子,他知道一旦动了手,他们父子俩今日必被打个半死,这铺子更是保不住了。
张琢全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源于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跪下的时候,他怀里那块冰凉而坚硬的黄铜牌触到了他的心口。
一股莫名的勇气,从那块铜牌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