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奏折展开。
朱由检的目光如同利刃,飞速扫过那一行行用蝇头小楷写就的文字。
奏报的文风承袭了满桂一贯的简洁与冷酷:
“……臣满桂奏:五月九日,臣部与察哈尔汗林丹所部,会师图尔河。越三日,科尔沁主力全歼,其部大小台吉、巴图鲁,或阵斩,或就俘。伪汗奥巴,已于乱军中授首,其首级在此呈上。”
“……此役,共计甄别‘丁’字级青壮战俘两千三百二十七名,已全数上铐,不日将分批押解关内。其余妇孺牛羊,皆按盟约,交由林丹汗处置。”
“……其部文化传承之根基,如狼神山祭坛、各处敖包,以及世代相传之萨满、史诗皮卷等,已遵陛下密旨,尽数焚毁,不留片纸寸缕。”
“……林丹汗已接圣谕,不日将率察哈尔族人东迁,入主科尔沁旧地,为我大明北疆之藩篱……”
朱由检的双手罕见的颤抖了起来。
这一年多来,所有的布局,所有的隐忍,所有的阳谋阴谋,所有不为人知的推演与赌博,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啪嗒。”
一份轻飘飘的奏折,此刻却重如山岳,从他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滑落,飘落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
殿内,死一般的沉默。
王承恩跪在地上,连呼吸都已停滞,他能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气息正在他面前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积聚升腾。
片刻之后。
朱由检猛地站起,一脚踹翻了身前的巨大御案!
“tom——!”
笔墨纸砚,玉石镇纸,连同那盏价值连城的玛瑙灯尽数散落一地,发出清脆而刺耳的碎裂声。
皇帝没有理会这些,而是大步流星地冲出殿门,冲到空无一人的露台之上。
深夜的凉风吹动他绣着金龙的衣袍。
他望着沉睡的南京城,望着那无尽的,笼罩着帝国的黑暗,猛地仰起头,张开了嘴。
“cnmd!”
一声长啸,自他胸腔深处爆发而出。
那啸声,初时压抑,继而高亢,最终化为一道撕裂夜空的龙吟!
里面有太多的东西。
有登基以来的憋屈,有独对危局的孤寂,有大权在握的快意,更有此刻君临天下,扫清六合般的无上霸气!
啸声止歇。